畢竟,軍團長大人可不會隨隨便便給人當監護人。
于人情,于法律,霍閑風只能想到一個人的孩子。
江燼生。
而且剛好,都姓江。
于是早早就在那一刻,江瓷所有的身份信息,全部被霍閑風猜透了。只是此刻,后者的臉上卻完全沒有被戳穿的心虛或者驚慌,反而一副極為坦然的模樣
“那現在你要怎麼辦啊,江瓷少將?”
他伸手,指骨懶懶輕扣了幾下旁邊的金屬門
“現在跑回去澄清?然后找人把我抓起來麼?”
“……”
啪!
銀發少將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大力收緊的五指發出了咯咯作響的聲音,
“——為什麼不可以?”
江瓷咬牙,反問道,
“霍閑風,你是不是以為,憑區區一個臨時標記,就可以完全掌控我?”
“……”
掌控?
霍閑風倏然皺起眉,他似乎對這個詞匯本能地抗拒和反感,甚至僅僅只是聽見的一瞬間,就有種心臟被什麼東西猛地攥緊的窒息感。
少年注視著omega的眼睛,幾秒后才輕輕搖頭,
“不,不是。”
霍閑風完全沒有想要掌控任何人的興趣。他從醒來那一刻,到目前為止,一直都只是為了尋找一個真相。
就像每個人都會問他一遍的問題,
你是誰?
——他答不出來。
但很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案跟霍朝的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畢竟,霍閑風醒來的地點,是霍朝的墓冢,
醒來的時間,是霍朝的忌日,
他明明被與霍朝同歸于盡的蟲族尊稱為王,卻又可以操控那個人的親屬機甲禁淵……
這一刻,江瓷忽然看不懂霍閑風的表情,那雙深黑的眼眸似乎有什麼極為復雜的東西,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
片刻后,他才聽到少年一聲很輕的嘆息,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掌控過你,江瓷。”
“……”
江瓷忽然怔住,他從來沒有聽過霍閑風用這樣鄭重又嘆息的語氣。
“那天之所以答應做臨時標記,是因為我以為你是一個……為了避免流產而走投無路的omega。”
當少年認真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神和語氣,似乎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真誠,
“我們可以合作,我幫你修復禁淵的核心,而你,保證我三個月內不受軍方的任何監視和調查,如何?”
“你?修復禁淵的核心?”
當年他的父親江燼生都沒能做到的事情,霍閑風卻說他可以?
少年勾起唇角,上揚出一種囂張的弧度,
“對,就我。”
“……這種交易,你更好的合作對象應該是軍團長,我并沒有能夠指揮軍情處的權利。”
畢竟,周九鴉在軍部的勢力可比江瓷一個小小的少將大得多,
“不,我就找你。”
少年低聲道,
“因為這里的所有人中,我只相信你。”
“……”
江瓷定定地盯著他,似乎是在認真地確認什麼。
篤篤——
就在空氣安靜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清脆的敲門聲和一道遲疑的男聲,
“江……江瓷少將?”
原本的氣氛驟然被打破,兩個人之間方才凝滯的空氣瞬間放緩。
江瓷微微皺眉,但沒有立刻去開,似乎在遲疑什麼。倒是霍閑風聽到外面有人在喊,便微微歪頭,向江瓷示意了一下旁邊的金屬門,
“不開嗎?如果讓人等得太久,萬一被誤會什麼就不好了。”
“……誤會?”
啪——!
江瓷一把甩開霍閑風的手腕,刺了一句,
“那不是正好,隨了你的愿?”
說罷,他按下開門犍。
金屬門橫向打開,等到外面的alpha士官看到江瓷的時候,后者的表情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冷肅。大概是因為剛才被突然打斷的緣故,他眉頭皺起,透露出幾分不耐,
“什麼事?”
“呃……”
話還沒說出口,等在外面的士官就被兇悍的alpha信息素直直噴了一臉。雖然霍閑風剛才已經有意收斂,但已經釋放出的信息素還是牢牢籠罩在了江瓷身上。
躺槍的士官這一刻只感覺就好像一頭咆哮的兇獸迎面撲來,被威脅的感覺悚然竄上天靈蓋。他當即條件反射地迅速后退,后背死死貼在過道對面的墻上。驚恐地死死捂住口鼻,
“那……那個,軍團長讓您立刻過去一趟。”
短短十幾個字,他越說,臉色越是煞白,
尤其是,這個角度,士官還能清楚地看見,江瓷身邊的少年正懶懶倚在墻上,后腦的碎發有些凌亂,此刻,他正低頭整理著自己被揉得皺巴巴的領口,動作非常慢條斯理,仿佛早已經習慣。
重點是,鎖骨和手腕上都有很明顯的指痕。
剛才發生了什麼還用說嗎?!!!
士官的眼睛因為撞破驚天的八卦而瞬間睜圓了,
果然,少將不愧是少將,哪怕面對標記自己的alpha依舊如此強勢,竟然還把人按在墻上……
江瓷皺起眉,忽然發現對方的視線越發奇怪,甚至還往他身邊看。
等等……身邊?
?!!
江瓷立刻反應過來,然后猛地關上了門。
砰!
悶悶的關門聲和江瓷的聲音同步傳出,
“知道了,我洗個澡就過去。”
洗……洗澡……?
呆呆貼在墻上的士官呆滯片刻,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然后快步離開了。
房間內再次回歸寂靜,江瓷深深看了少年幾秒,他知道,當初沒能修復禁淵,也算是他父親直至臨終都還念著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