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白發蒼蒼的老者按住江瓷的肩膀,嶙峋蒼老的指骨讓江瓷感到了一種難以承受的力度,
“回來吧,小江。”
這些年來,他們雖然痛心于江燼生的血脈走錯了道路,但是到底還是默默關注著江瓷的。比如小孩跳級考入軍校,在一群alpha里面摸爬滾打,參加各種軍事聯賽,最終成功進入第一軍團并靠著七年積攢起來的軍功,被授予少將軍銜。
這些事情,他們都知道。
“我們都知道你不容易,你也很厲害,你已經證明了omega是可以在軍隊里有所成就的。”
一個omega要做到這些有多難,簡直就是無法想像的事情。他們也為之驕傲,為江瓷的努力,為他的堅韌,為他的成就而驕傲。
但既便如此,包括鄭副院長的所有院士在內,依舊認為江瓷走錯了路。
這根寶貝苗苗,從開始報考軍校的那一刻起,在所有人的眼中,就已經算是長歪了。
因為他們所有人都覺得江瓷一定會繼承江燼生的衣缽。哪怕他是一個omega,但是江燼生所帶來的光環,和江瓷本身的天賦,足以彌補掉性別的劣勢。
“江瓷,我們都承認,你的確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但是以你的潛力,只是一個軍人的話,就太可惜了。”
這一刻,所有蒼老而希冀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瓷的身上,就像一道道絲線,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包裹了他。
“剛才禁淵的修復,神殿的修復,核心主腦的破譯,你甚至比我們這些老家伙有著跟敏銳的嗅覺,所以我可以斷定,你這麼多年,并沒有放棄,也沒有停滯不前,你依舊是在學習和進步的。
”
“第一軍團可以有很多個少將,甚至帝國有那麼多強悍的alpha軍人,都可以彌補替代你現如今的位置。你不該在這里,而是應該在研究所,成為推動帝國科技進步的主要力量。”
培養一個優秀的軍人,的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如果要想再找一個有潛力超越江燼生的好苗子,那簡直就是難于登天。
“……”
江瓷驀地被定住。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直到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那個,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霍閑風聽出來了,雖然對方表面字字句句都是在肯定江瓷,但實際上,那個人的每一句話,都是完完全全的否定。
否定江瓷這麼多年為之付出的努力,并強行逼迫他選擇和父親一樣的道路。
少年唇角微勾,稍微一用力,就單手把老婆撈了回來。他的手臂環在江瓷的肩膀上,把人松松圈在懷里。
“鄭……老師是吧,我想請問一下,誰告訴你說,第一軍團的任意一個alpha軍官都可以代替他?”
“……”
江瓷忽然愣住,他抬頭,看見少年熟悉的側臉,后者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但忽然,好像在發光。
少將大人忽然怔住。
這樣類似的話,還有一個人對他說過。
——賀準。
其實,江瓷也不是一直都很堅定的。
曾經每每遍體鱗傷躺在修復艙里面的時候,他曾經也迷茫過,甚至后悔過。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這一切的努力,一切的痛苦,真的可以通往他想要的未來嗎?
江瓷知道他的老師們說得對,也知道小叔叔周九鴉說的也對,他是一個omega,哪怕是S級,哪怕他可以勝過某些alpha,但是基因決定他哪怕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超過周九鴉的。
性別等級基本決定了人生。
在這個ABO的世界,這就是一條幾乎不會被改變的定律。
但是,就要這樣放棄嗎?
江瓷其實動搖過。
所以后來的時候,江瓷經常羨慕賀準,羨慕他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羨慕他可以在自己喜歡的專業領域步步攀升,閃閃發光。
但江瓷并不嫉妒,相反,他為賀準的成就而感到祝福和驕傲。
因為那段灰暗的時光里,只有賀準一直陪著他。
青年坐在修復艙的旁邊,正認真地調試著修復液的各種藥劑比例,同時監控著江瓷的身體數據。
賀準認真而溫柔的側臉,讓江瓷恍惚間,在他身上看到了父親的影子。所以那一刻開始,終于對曾經最最厭惡的對象,展露出了最柔軟脆弱的一面。
[賀準,你也覺得我做不到嗎?]
[你也覺得……我選錯了路嗎?]
當時的賀準微微一怔,他的手貼在玻璃上輕輕撫摸著,隔著那樣冰冷的艙壁,卻讓江瓷感受到了一種并不可能被感受到的溫暖。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選錯了,阿瓷。]
他垂下眸,溫柔的神色像極了安慰弟弟的兄長,
[只是,我不想讓你因為一時的陰影,因為一時過不去的坎,就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
賀準知道江瓷突然的轉變,是源于自己為了他可能遭受的傷害,也有江瓷自己被傷害的陰影,但是賀準從來沒有挑明這一點,也不曾阻止過江瓷看似幼稚叛逆的舉動。
[變得強大,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情。不論是武力的強大,還是心智的強大,都是非常好的事情。
]
[阿瓷,你如果能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甚至是保護很多很多人的能力的話,會讓我感到非常地安心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