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耳執事》第121章

  一碗南瓜粥和一碟黃瓜炒蛋端到了餐桌上,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現在廚房里動作熟練又利索。

  陸上錦一個人坐在桌前等了一會兒,粥涼到剛好適口,才給言逸發了一條下來吃飯的消息。

  之后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默默趴在桌上,緩緩按揉著右邊肩頭,從貼身的口袋里摸了一片隨身帶的止痛藥出來灌進嘴里。

  藥片粘在發干的嗓子口,沖了幾口水才咽下去,滿嘴苦味也懶得再往下壓。

  臥室里只點了一盞昏黃的壁燈,言逸枕著手,側身窩在枕頭里,無聊地翻看著手機相冊。

  三四百張旅拍照片占據了好些頁的位置,一張一張翻過去,偶爾視線在某一張照片上停留,陪他躺在沙灘上的alpha有些孩子氣地攬著自己的肩膀,和熱戀中的情侶沒什麼兩樣。

  原本以為翻一會兒就會困倦,整整一個多小時之后,言逸還清醒著。

  翻完了旅拍照片,看見一張在家里的合影,背景就是他現在躺著的床。

  他放大了去看陸上錦后頸腺體上被記號筆畫上去的兔斯基。

  愿意放任自己肆意妄為的alpha,怎麼會是陸上錦呢。

  言逸爬起來去拿桌上的水杯,桌上的復古臺燈頸上掛著一只有些陳舊的紙鶴,紙鶴底下的細線掛著一張紙片,上邊是熟悉的筆跡,寫著:兔寶寶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難忍的煩躁,言逸咬牙扯下那只紙鶴,攥在手心里,狠狠扔進了紙簍。

  他痛恨偽裝的深情,讓自己一次次心甘情愿被騙得一無所有。

  言逸翻出衣柜里的背包,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塞進去,忽然想到樓下還有自己的東西,于是拿著背包拉開了臥室門。

  陸上錦驚了驚,端著一碗不知道重新熱過幾回的金黃的南瓜粥,難堪地站在臥室門外,險些被言逸撞翻了。

  言逸看著他手里的粥碗愣了一下,側身從旁邊的空隙走出了臥室。

  陸上錦看見他背著包,從敞開的拉鏈里能看見換洗的干凈內衣和襯衫。

  他沒有攔言逸,只是緩緩走進臥室,把粥碗放到桌上。看見臺燈頸上被扯斷的半截線頭,發了一會兒呆。

  然后彎腰從紙簍里翻了翻,把攥皺的紙鶴撿出來,放在掌心里壓平,鋪開兩片被言逸攥出折痕的翅膀,把扯斷的線頭系了回去。

  右手不大聽使喚,專心系了五分鐘才把紙鶴恢復原樣。

  回過頭,言逸單肩掛著背包靠在門邊,抱著手臂望著他,視線在重新系回去的紙鶴上停留了一瞬,又不耐地偏到了一邊。

  陸上錦張了張嘴,嗓子卻哽著說不出話。

  言逸問:“我的東西你收到哪兒了?”

  離開家之前,陸上錦就把言逸的東西都藏了起來,與其說是怕他走,不如說怕言逸走得太痛快決絕。

  陸上錦無奈地望著他,蹭了蹭掌心的汗,低聲解釋:“流產那次……對不起,我太莽撞,太多疑……”

  言逸撥開陸上錦,到床下的抽屜里翻找,找到一包零碎的小東西,打開封口看了看,全部收進背包里。

  他轉身離開,手臂卻被抓住,alpha從他身后抱上來,冰涼汗濕的雙手無助地環著他的腰。

  “外邊危險,天太晚了,半夜、太冷……”陸上錦哽咽著吻他的頭發,“你在這兒睡,我不進來。”

  言逸眼神凝滯了幾秒鐘,下定決心掰他的手指,他的右手似乎使不上什麼力氣,輕易就被掰開了。

  陸上錦慌不擇路般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折成方塊的紙片,小心翼翼地展平,發抖的右手把紙片遞到言逸面前。

  “你說二十七歲還愛我,是你寫給我的。”陸上錦絕望而渴待地巴望著他,如同看著手里最后一支即將燃盡的火柴。

  言逸像被針扎了一下,打了個寒顫,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紙片撕得粉碎,拍回陸上錦手里:“我食言了,你去告我吧!”

  陸上錦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再清晰起來時,只看見家里的大門被猛地甩上了。

  他一個人站在驟然寂靜的臥室里,恍如夜里被遺棄在郊野的家犬,無所適從地等待不再回頭的車燈。

  半夜很難打到車,言逸沿著公路漫無目的地走,心上綁著無數團混亂相纏的毛線,想要用力扯斷,卻越纏越緊勒得心臟直疼。

  即使外邊還有埋伏的危險等著他,他也必須離開了。

  忽然眼前暗了暗,言逸跪到路邊的一灘石子上,捂著隱隱作痛的小腹痛苦地側躺下來,額角滲出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快要失去意識的一瞬間,身體被撈進溫熱懷里,有力的小臂攬上膝彎,把他抱了起來,額頭貼上了alpha寬厚的胸膛。

  言逸寧可這股涌進鼻腔和腺體的水仙淡香來自路邊的綠化帶,而不是抱起自己的這個人。

  他感覺到這束水仙信息素極不穩定,但無力睜開眼睛,只能意識到自己被放到了車后座,后來連這點清晰的意識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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