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也不是他們這樣牽著手、靠著額頭低語的理由。
秦懿安不該為了別人丟失理智。
“……秦懿安,”秦越源寒聲道,“你今天干了什麼?”
秦懿安沉默了一會,然后才平靜又漠然地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親,平靜道:“我去參加江婉嬌的生日宴會,打了個人。”
見他這樣平靜的承認了,秦越源一時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為什麼要打人?”秦越源如同鷹隼一樣的目光落在了席貝的身上,“因為席貝?他被煙花棒嚇到了?”
秦懿安那只被熱水燙得通紅的手背在身后,微不可見的顫了一下。
那種滾燙又酸澀,拼命想要掙扎但是又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跟心里那種酸麻痛苦的感覺比起來,手上的痛苦好像絲毫不值一提。
“不是。”
秦懿安否認道:
“文禮想要嚇我,幾次三番找我麻煩,我今天不想忍他了,就這樣。”
他說完之后就抱臂,作出了一個防御的姿態,好像無論父親說什麼他都會維持這個說法似的。
耳畔朦朧的席貝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事情不太對,他遲鈍地眨了眨眼,然后轉過頭。
昏黃的燈光之下,這對對峙著的父子兩人絲毫不讓,目光在空氣之中交鋒,一個中年成熟,一個少年青澀,幾乎可以看到火花迸濺。
“你確定嗎?”秦越源轉移了矛頭,“我記得席貝是怕火的對吧?你不是為了他嗎?”
“……我自己的錯,關席貝什麼事?”
秦懿安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佯裝不在意地扭過了頭。
他知道自己的衣角被席貝輕輕地捏了一下,扯了一下。
席貝柔軟的指尖冰冷,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卻好似巖漿一樣燙人。
“是嗎?”
秦越源的話有些質疑的意思,但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就已經相信了。
“既然是你的錯,那就必須要接受懲罰。”
秦越源寒聲道:
“從今天開始,你的睡覺時間再縮減一個小時,每天要練琴、練拳、馬術和高爾夫每周的時間也增加,你……”
“……秦叔叔。”
席貝忽然開口,聲音還很啞,幾乎聽不見。
他的手很冰冷,被秦懿安那只滾燙的手給握住了。
秦懿安猝然回頭,他攔在了席貝的面前,率先喊道:
“我接受!”
席貝無力地搖了搖頭,他漂亮的小臉看上去有些想哭,病氣只讓他的臉色蒼白,唇卻是漂亮的紅,好似要有鮮血流出來似的。
“秦懿安,閉嘴,”
秦越源深吸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
也不知道他們兩人這種必須得要護著彼此的習慣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如果不是車上的那一通電話,他說不定也就糊涂過去了。
但是偏偏顧管家和秦懿安都在撒謊,盡管是善意的謊言。
秦越源不覺得這是種很壞的行為,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惱怒。
不該這樣。
“席貝,”秦越源看了一眼他蒼白的臉色,最終還是開口,“你也已經十三歲了吧?一個人一個房間更自由一點。對吧?”
“……”席貝啞聲說,“秦叔叔……”
“爸,”秦懿安的臉色極其差,“我不想一個人睡。”
秦越源疾言厲色道:“秦懿安!”
“我說了,我接受懲罰,我做的事情我會自己承擔。但是你不能讓席貝走,”秦懿安冷聲說,“如果覺得這個懲罰不夠,我可以承受雙倍的,在保證我是年級第一的前提之下……”
秦懿安簡直就是油鹽不進。
“……”
“你多大了,還要抱著洋娃娃睡嗎?”
秦越源反問他。
三人俱是一怔。
“就算你老是要拖著別人陪你一起睡,你還得看看別人愿不愿意。”
秦越源幾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轉而對著席貝說話:
“你們也不是小孩子了,老是黏在一起沒有什麼好處……”
“秦叔叔……”
席貝輕聲,很慢很慢地說:“今天我就去懿安少爺的玩具房睡。”
秦越源終于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他終于露出了一個算不上真心實意的笑容:
“嗯,沒事,不著急,今天身體不好就先休息著。”
“不用,秦叔叔,”席貝用胳膊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啞聲說,“我都已經休息了一個下午了,早就已經好了。”
說著說著,他就掀開了被子,對著秦越源露出了一個笑:“謝謝秦叔叔。”
秦懿安從席貝說話開始,就保持著沉默。
他沉默地看著席貝和秦越源說話,也沉默著看著臉色蒼白的席貝起身。
直到席貝下床的時候踉蹌了一下,秦懿安才忽然沖步上前,將席貝穩穩抱住。
秦越源嘆了一聲:“好了,那我就先上樓了,你們馬上也早點睡吧……”
“咔擦”一聲,秦越源先出去,將門給帶上了。
席貝露出一個笑,牽著秦懿安的手輕聲說:“……安安。”
“讓我去玩具房吧,”他說,“好不好?”
席貝拿著那個屬于自己的枕頭,牽著秦懿安的手,步子很慢地往那個他第一天來就去過的地方走。
這個玩具房其實堆得很滿,大大的豆袋如同山巒一樣,配色活潑鮮亮,倘若真的能當房間,其實也挺不錯的。
“啪”。
燈亮了。
席貝小聲“哇”了一聲。
“很漂亮啊,安安。
”
秦懿安沒說話。
席貝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是自己“辜負”了他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