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劍刃劃過空氣的聲音,和那些打手驚恐的呼喊聲。
最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獨自站在七倒八歪的打手前,手中的軟劍已經收回,像是剛剛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人我帶走了。」他把姑娘推到我身邊。
劉瑞嚇得癱倒在地,褲襠處顏色變深。
「你,你,你是誰?」他磕磕巴巴地說,「知不知道我大伯是當朝丞相劉乾,姑姑是劉貴妃!」
祝凌水低頭瞟了他一眼,輕哼一聲。
「走吧。」他牽起我的手,「回寨子。」
我示意姑娘跟上。
低頭看我和他十指緊扣的雙手,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
他的手好涼。
「嘶,你握疼我了。」我小聲提醒。
他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更加用力,甚至整個身體都靠在我的肩膀上。
不對勁。
「祝凌水,你怎麼了?」我把他扶到一棵大樹下。
他的額頭冒汗,臉色蒼白,眼睛緊閉。
「他流血了!」姑娘驚呼,指向他的后腰。
大量的血滲透出衣服。
他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
「喂,祝凌水,你醒醒。」我拍拍他的臉。
「帶我回山寨。快……有毒……」
我請姑娘幫我把祝凌水放在我背上,快步往山寨趕路。
你千萬不要有事啊,祝凌水。
不然我真的萬死難辭其咎。
13
山寨里的兄弟看我回到山寨,沒有為難我,反而紛紛上前,幫我把祝凌水抬進屋里。
屋里的銅盆里是帶血的水,和清理過傷口的紗布。
原來他在來找我之前就已經受傷了。
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白胡子老頭,背著藥箱小跑來到床邊,熟練地剪開傷口處的衣服。
在傷口上灑上大量的淡黃色藥水。
「呃!死老頭,你是想要讓我英年早逝?」昏死過去的祝凌水硬生生地被疼醒。
「夫人可以放心了。凌水還有精神罵我這個糟老頭子,應該問題不大。」
說完,白胡子老頭又從箱子中,取出已經調好的中藥糊糊,輕輕涂抹在祝凌水兩指寬的傷口處。
抽出帶著藥香的紗布,遮蓋好傷口。
「凌水不等老夫把傷藥調好,便自作主張出寨子尋找夫人。」他和善地看著我,「想必夫人如此聰慧,必定能理解凌水的心。」
我呆愣愣地看看咬緊牙關的祝凌水,又看看笑瞇瞇的白胡子老頭。
第一次感受到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的酸疼。
「是,謝謝爺爺。」我站起身,從秦府帶來的包袱里,取出一個褐色瓷瓶,「這里面的藥丸應該可以解毒。凌水說他傷口有毒。」
白胡子老頭把瓷瓶中的藥丸取出一顆,放在手掌心觀察,湊上前聞聞。
「用藥講究,藥材稀有。夫人這是從哪里得來的?」
「我娘留下的遺物。」
「凌水的毒還用不上這麼好的解毒藥。我給他熬兩副就行。夫人好好收著,這是御用藥,不能讓人發現。」他手指指天。
我把瓷瓶收好,鄭重地對白胡子老頭點點頭。
14
這幾天,祝凌水一直醒醒睡睡,不過臉色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
我端著藥來到床邊,看向呼吸沉重的祝凌。
「夫君,喝藥了。」我輕聲喚他。
「聽說是你一個人從鎮子把我背回來的。」
「……」
「還要裝柔弱嬌羞小娘子了?」他睜開一只眼睛,虛弱地笑笑,「功夫有點花架子,一看便是小時候沒有打好基礎。」
人都這樣了,還想著調侃我。
我坐在床邊,放下藥碗,輕輕握住他的手,心中的愧疚讓我無法計較。
「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我只是想要行俠仗義。那姑娘如果嫁給那個劉瑞,一生可就完了。」
他輕輕地回握住我的手,「我懂。」
聲音虛弱得讓我心疼,我不禁咬緊了唇。
「不,我太任性了。你為了保護我,差點就……」
我忍住鼻子的酸脹,側頭不看他。
「秦霜降,你看著我。」他嘗試坐起身。
我連忙把枕頭墊在他身后。
「你不怕權貴,敢于挺身而出,保護弱者。你熱心助人,給身邊的人帶來快樂。你有時候嘴上沒上門把,卻心懷善念,從不害人。」
我看著他,心中的愧疚更加深重。「可我還是……」
可我還是有騙你,不信任你。
上次出寨子,就是我為了這個月順利逃跑踩點,做準備。
「不好了,不好了。」二蛋子破門而入,氣喘吁吁地說,「大哥,你娘和夫人帶回來的姑娘打起來了!」
15
兩個女人分別坐在院子兩邊,臉上滿是塵土,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祝凌水站在我身邊,默默地看著外面的景象。
「你娘好像贏了……」我悄悄觀察他的臉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地吐出。
「不去把你娘扶起來嗎?」
祝凌水扭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后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現在任何人都接近不了我娘。」
差點忘了,寨子里不許有年輕女人,東邊院子的女人會發瘋。
東邊院子的女人?
是祝凌水的娘?
我吩咐二蛋子把跟我回來的姑娘帶走,并且最近都不要讓她出房門。
我轉身走進前廳,拿起一塊抹布擋在臉上,露出一雙眼睛。
「你要干什麼?」他問。
周圍的人也像看傻子一樣看我。
我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貓著腰,小心翼翼地朝他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