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娘在天上混得不錯,一直照看著我。
「凌水,你的愿望也達成了。」他娘笑瞇瞇地把我的手放入祝凌水的手中。
我問:「什麼愿望?」
祝凌水的耳朵迅速變紅,連著脖子一起。
「說嘛,說嘛。夫君!」我晃動他的手,嬌氣地說。
「你別裝。」
他眼見甩不脫我的手,便看向窗外,死都不開口。
「凌水居然也會不好意思。」他娘打趣道。
「娘,你告訴霜降吧。」我順桿子爬,直接喊娘。
他娘笑得直不起腰,緩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道來。
「好好好,兒媳婦想知道,為娘的自然要告訴你。」
「凌水遇見你娘之前,被人下毒,眼睛看不見。可他從小見過不少美人,靠手摸,也能分辨美人骨。」
「他有一次摸著你娘的臉,突然就說,以后要娶師父的女兒。你娘就問為什麼。他也不害臊,立馬就回答,是美人啊。」
「哈哈哈哈哈……」我捂著肚子笑。
怎麼看不出他小時候是這樣的。
「你娘也不含糊,把她貼身的佩劍送給了凌水,說是信物。如果有朝一日她女兒真的尋來,一定要做正妻。不然取他小命。」
我擦干眼角笑出的眼淚,裝作生氣,「那你居然還想著娶富商家的女兒?」
他嘴巴張開又合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新婚之夜我和你說過了。我說你知道我的情況,你還點頭了!」他雙手抱胸,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來他說的情況,是指從小有婚約。
這半年的時間,原來都在為我守身如玉?
祝凌水也太招人喜歡了吧。
「對了。」我一拍腦袋,「我娘的遺物里,還有一封給阿貴的信。我現在去拿來。」
19
他娘看完信,整個人像陷入了慘痛的回憶中。
「你們去休息吧,我有點累了。」他娘把信壓在枕頭下。
「明天我帶霜降來向娘請安。」祝凌水低頭回答。
他娘揮揮手,和衣躺下。
回到我們的院子。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一直回憶我娘還說了關于阿貴的什麼事情。
「別翻身,餅都熟了。」小榻的方向傳來祝凌水的聲音。
我轉身朝外。
「夫君,你來。我們一起睡。」我壓著嗓子喊他。
「……」
「夫君!我冷!」我繼續喊。
「三伏天都快到了。我看你不是冷,是有點大病。」
冷淡!
太冷淡了!
我不允許!
「祝凌水,滾過來。」
「嗯,來了。」
他坐在腳踏上,背靠床沿。
見我半天不說話,開口詢問,「說吧,想問關于我的什麼。」
我向床內挪動,拍拍床板,「你上來睡。」
「就這樣說。」
「干嗎?怕我會把你吃了?」我把腳架在他的肩膀上。
他沒有躲開,伸手把被子扯出,蓋在我的腳上。
「怕啊,我這麼個貌比潘安的男人,放在哪里不都是香餑餑。」
「你怎麼比我還不要臉。」
我抬腳踹他,反被他用一只手捉住,「別動,再動就撓你腳心。」
氣死我了,踩我死穴上。
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被撓癢癢。
「不動不動。你快說,你有什麼秘密。」我撐起頭,饒有興致地看他的后腦勺,「你說明天向你娘請安,我娘又說過你是富貴人家的,還讓我非爭一個正妻。你是不是什麼落難的皇親國戚啊?」
他把頭仰靠在床板上,眼睛直視床帳的頂部。
「秦霜降。」
「嗯。」
我把腦袋湊上前,和他的腦袋呈相反的方向,眼睛對上他的眼睛。
「快說呀,我盯住你的眼睛,你一說謊我就能發現了。」
他的眼中有我。
「秦霜降。
」
「我在我在,你別糊弄我。」
他撲哧一聲笑了,用手指把我落在他鼻尖的頭發撩開,重新掛在我耳后。
窗戶「咯吱」一聲被風吹開,帶走了燭火。
清冷的月光灑進屋內,三三兩兩落在他的眼眸中。
「秦霜降,我活不長的。」
20
祝凌水沒有撒謊。
他坦蕩地直視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進了我的靈魂。
「祝凌水。」
我被他勾著魂魄,目光一寸兩寸移動到他的喉結。
他的喉結上下起伏,呼吸跟著急促。
「我在。」他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下巴上。
我們保持著奇怪的姿勢,他的嘴唇貼著我的嘴唇,他額前的碎發,刮蹭我的脖頸。
第二天,我睜開眼睛,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
胖廚娘轉告我,祝凌水離開前對我的囑咐。
他送娘去黃山霸的寨子,他則帶著二蛋子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
如果他一個月內沒有回來,請我安置好寨子里的人,再遠離京城。
如果我不幸被他牽連,咬死要說我是被他強搶回來的民女,每天關在寨子里,什麼都不知道。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他在最后一天的清晨帶著昏迷的二蛋子回到寨子中。
「這幾天有官府的人來嗎?」他站在水井前,脫掉靴子,把剛打上來的水直接澆在自己的靴子上,沖淡了鞋底的紅泥。
鎮子附近都是黃泥土,只有離京城越近的地方,泥土越紅。
「來了。看見都是些老弱婦孺就都走了。」我幫他把水桶放回井內。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他牽著我走去東邊的院子。
「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我朝他眨眼睛。
他目視前方,語氣故作輕松,「他們快要來了,官府的人只是探個路。
」
我們坐在東邊院子里的魚池邊,他緩緩地對我講述他在宮墻內的八年和宮墻外的漂泊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