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進的太倉促,他腳下一個不穩,桌子轟然倒塌。
大學時都是四人宿舍。
現在面前的除了那天見到的粵菜餐廳老板老韓,還有其他兩個人。
一個剃著板寸頭看上去精神抖擻的小個子是位幼教,外號豆子。
另一個高瘦戴著金框鏡模樣文縐縐是銀行職員,叫大非。
他們四人也是許久沒聚了,挨個上來和晏深擁抱了一下。
隨后視線齊刷刷擺在了我身上。
哦,不是。
擺在了我和晏深交握的那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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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話多,繞著圈看我:“老韓當初說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比我矮了足足一個頭,背著手一口一個“老韓”,看上去還有些滑稽。
老韓凸著肚子扶起麻將桌,招呼著繞餐桌坐下后才開口:“一開始晏深和我講的時候,我也以為他工作壓力大到壓迫了腦神經,導致出現幻覺開始吹牛皮了。”
豆子一拍桌,面向晏深激動道:“你進步了!你終于敢于邁出這一步了!”
老韓附和地跳起來,熱淚盈眶:“恭喜我們203寢老幺如愿以償!”
三雙手齊刷刷地鼓起了掌。
晏深及時打斷:“好了,別說了。”
我睨到他耳根有點紅,這人又開始不好意思了。
他們一言一語繞著晏深,我也插不上嘴。
一是我聽的云里霧里,二是我覺得這其中好像有我所不知道的端倪。
然而晏深的阻擾卻讓這個話題就此終止,我只能悻悻地抓了把瓜子。
他們好不容易見一面,話題一轉聊起了近幾年身邊的事,我發現他們談到的人里居然有那麼兩三位是我聽過的高年級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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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至六點,菜陸續被端上了桌,但一時半會兒還見不到毛血旺的影子。
我咬著吸管,暫時沒有動筷子的打算。
豆子這時轉向我:“我記得小顧當時住D區吧?”
我有些意外:“對,我的確住在D區。”
豆子笑嘻嘻地:“有時候覺得小學弟這種稱呼還挺可愛。”
我一時間摸不清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思來想去還是試著喊了他一聲:“學……長?”
身旁忽然傳來杯底觸桌的聲音,輕微的啪嗒響,卻不太容易忽視。
豆子眼皮一抖,笑容轉瞬而逝:“別別別,你可千萬別這麼稱呼我。”
我放下茶飲,看向右側。
晏深正用指腹揉搓著杯沿,腮幫看上去咬的有些微微發緊。
大一剛進校門那會兒,很多社團過來招新,來者一口一個本學長本學姐。
但往后在學校里認識了不少高年級的學生,還真沒有正兒八經稱呼過誰。
我忍不住勾起唇,鞋尖在桌底蹭了蹭他的腿,用氣音喊了他一聲:“晏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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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詞講出口總是帶了些別扭。
晏深瞥了我一眼,看上去沒有因這個稱呼而起什麼太大的反應。
但他小腿肌肉一瞬的緊繃我卻察覺得一清二楚,眼里也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帶笑繼續聽對面三人講話,自然地將右手掩在桌下,在他的腿根隨手揉了一把。
不出意外,他起了反應。
我收回手,玩味地用舌尖抵了抵上顎。
沒想到晏深居然好這一口。
我像沒事人一樣坐在原位,腦子里已經開始在思索拍集體照穿的制服被收在哪個角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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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用到后半場時,我一門心思全撲在毛血旺身上。
辣,爽。
晏深伸手替我抹去鼻尖上冒的汗,壓低了聲勸誡:“少吃點。”
我不以為然地躲開:“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呢,別煩我。”
晏深沒再阻擾,靜坐了會兒揉揉額頭,起身去了洗手間。
我總共就帶來兩瓶紅酒,五人平攤下來沒多少,便由他出了門。
誰知晏深沒喝醉,醉的竟然是一直寡言少語的大非。
大非的眼鏡不知什麼時候拿下了,那雙眼睛看著我的方向,卻因近視而讓人感覺柔和。
從剛才他們緬懷校園生活的話語中,不難得知他是和晏深并不相同的文靜性格。
這回還是他頭一次主動開口與我對話。
“晏深啊,他……”
我放下筷子,等他接下來的話。
他抬手胡亂在空氣中揮了兩下,將第一句開場白說完整了:“他很好,小顧……你要好好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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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子給他倒了杯水:“大非,你喝多啦。”
老韓哈哈笑起來,他邊笑邊和我解釋:“別見怪,這人就這種婆婆媽媽的屬性,幾年跟在我們后頭和家長似的,還不會喝酒,一瓶青啤都能把他灌得東倒西歪。”
我站起身:“我去問服務員有沒有糖水。”
老韓連忙攔住我:“哎呀不用,你坐著吧。他喝多了話就多,說完了就好了,解酒藥也救不了。”
我還是頭一回聽說說話能解酒的,略帶好奇地坐回去。
大非咕嘟嘟將那杯白開水灌進肚子里,頂著一張大紅臉看向我:“小顧你不知道……我們A區,和D區隔了、隔了整個校區遠,但那個大傻子老是去樓下看你。”
我腦子里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扯扯嘴角,不太信:“那他怎麼從沒和我說過話?”
大非打了個酒嗝:“他沒那個膽!”
這我就更納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