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墻面掉皮的宿舍樓下,聽著樓里鬧哄哄的動靜,禮貌道謝:“謝謝送我過來,不過我果然還是更喜歡蹲宿舍。”
學姐被坐在屋里的宿管大嬸推眼鏡一瞟,下意識朝后退了一步,不甘心道:“那我不是白給你搬箱子了啊?”
顧天星接過把手,沖她揚眉一笑:“這樣吧,你給我一些傳單,我幫你在宿舍樓里發發。”
學姐兩手空空,什麼也沒帶上。現在聽他這麼一說,頓覺失望,卻也沒轍。
她思來想去,終于眼前一亮:“周三振海樓有迎新會,不如你來做個副主持吧?”
顧天星嘴角一抽。
得,那他寧愿進社團。
4.
副主持的差事很水,據說原本也是找了個有皮相的上去撐門面。
說得更精確一些,就是個拿話筒站一旁賣笑的花瓶。
結果這人關鍵時候掉鏈子,一感冒就咳嗽得停不下來,壓根上不了臺。
原本設計院里打算免了這位置,讓主持一人上去萬事大吉,結果學姐逮著個合適的就纏上了,顧天星又實在拿女孩子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快,咱們掃個微信!”學姐手機一掏,調出二維碼:“你可別拿小號加我啊,我這人精明著呢,不好騙。”
顧天星無奈,稀里糊涂就被扣了個帽子在腦袋上。
他想,要是沒有這兩箱礙事的行禮,他保準拔腿就跑,管他事前事后了。
等學姐確認過號沒問題,便笑呵呵地和他在樹下別過了:“具體咱們微信聊,我還得回去招人呢,你快進宿舍收拾去吧……當然,如果你有閑工夫,可以過來給我們學生會當一個移動廣告牌!”
顧天星拒絕三連:“不了,沒空,我超忙的。”
5.
事兒就這麼定下了,顧天星沒什麼主要任務,就緊隨主持炒熱氣氛就行了,幾日下來也沒去參加彩排。
舍友陸續到齊了,倒沒什麼難相處的,只不過剛開始大家都放不開,四個大男孩兒搞得跟剛出深閨的女孩兒似的,半夜三更為了個首勝打LOL開麥罵醒全宿舍人這事兒暫時還沒來得及發生。
周二晚上,學姐又來了一趟D區的男生宿舍,在樓下給了他一個黑色的提袋,里面裝了一套西服。
“你悠著點穿啊,這是租來的,貴著呢,可別穿破了口子或者掉扣子的,到時候麻煩。”學姐一個勁兒地給他叮囑:“還有,別遲到!明晚六點去振……”
顧天星撓著脖子打斷她:“行行行,我記的清清楚楚呢,明晚六點振海樓集合七點開場,在那之前看一遍預演,順便和主持找找默契。”
他伸手甩甩手機:“看,六點的鬧鈴,地址都在備忘錄里頭了,保準不耽擱。”
再說了,耽擱了也沒什麼大事,他不就一擺設嗎。
學姐被堵了一嘴,略微一頓:“你鬧鈴定的是明早的,現在立刻馬上改成下午。”
顧天星:“……”
顧天星:“……奧。”
6.
舍友來自五湖四海,有南也有北。
推門回房時,顧天星上鋪的江南小哥正癱在床上玩平板,頭上還帶了個巴掌大的小電風扇,嗡嗡嗡把劉海吹成了中分,看上去倒是沒第一眼時那麼嫩了。
“家里人給你送東西啦?”
顧天星擺擺手:“沒,一學姐。”
“這麼快就搭上學姐了?”江南小哥一聽來了勁兒,直起身扒著護欄勾頭看他:“她給你送了什麼?哇——這就開始送衣服了?”
真要是這樣還好解決呢。
他拒絕過那麼多表白的女孩子,可就是學不會拒絕她們在其他方面的請求,多少明里暗里的情話或者書面文字全被他打太極一樣推了回去,高中那些同學早就習以為常了——然而進了大學后,意味著一切都要重頭再來,他推情書宛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形象還得重新再立。
顧天星苦笑連天:“哪兒能?這是要我去迎新會上當擺件呢……到時候你就能看見我瀟灑英俊的身姿了。”
江南小哥哇了一聲:“可以啊,厲害厲害。”
一旁坐電腦前的北方兄弟豎起拇指:“牛逼!”
7.
周三下午五點,顧天星不急不緩地去澡堂洗了個澡,慢條斯理踱步回宿舍換上那套西裝。
衣服不太合身,腳脖外露了一些,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穿個同色襪子就成。
六點,鬧鐘準時響起。
在三位舍友的打起歡呼中出了門,看著走廊里一個個穿著T恤短褲的學生,顧天星覺得自己宛如一個智障。
——這西裝真的厚。
離夜幕降臨還有近兩個小時,天依舊熱得像個大蒸籠。
顧天星路走一半,只覺背后漸漸濕了。他掏出手機,忍無可忍地朝學姐吐槽:“這衣服穿一晚上不得熱死人?我能不能穿襯衫短褲?”
學姐消息回得很快:“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不知道禮堂空調溫度多低嗎?麻溜來,就差你一個了。”
顧天星撇撇嘴,認了。
再一抬頭,振海樓已經近在眼前。
天橋連接著兩棟樓的高層,通過透明的玻璃,還能看見上面來往的各個學生。
顧天星站在正門前,面對走廊犯起了難——他不知道禮堂在左還是在右。
正在這時,他看見前頭迎面走來一高一矮的兩男生,距離已經近到他不用邁步就能開口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