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那天迎新時,坐在桌子前的女生。
易轍被她拉著,往一頂傘下走,沒來得及說什麼,又忽然被輕輕推了一把。
“人給你救回來了。”
目光從被拽著的胳膊上收回,抬頭,意外地對上了一束再熟悉不過的視線。許唐成的笑容里有戲謔的味道:“挺受歡迎的啊。”
剛剛的女生利落地拍了一張表到他面前:“來,易轍是吧,歡迎加入學生會文藝部,填表,留聯系方式,我們會通知你面試的。”
“文體不分家,文體不分家啊。”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平頭男生也站到了他身邊,又拍了一張表在桌子上,“去什麼文藝部,你看你這麼高個,來體育部正好,我們體育部都是硬漢。”
“可拉倒吧你,我跟你說,別聽他的,體育部就是干體力活,搬磚的。”
“呸!文藝部是打雜的。”
說著說著,平頭男生和直發女生就玩笑般吵了起來。
看著面前的兩張表格,趁打嘴仗的兩人不注意,易轍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許唐成。許唐成領會到,悄悄,朝文藝部的表格轉了轉下巴。
易轍于是默不作聲地摸過筆,把那份表格填了。
第23章
自從和許唐成聊過那一次之后,易轍和室友的相處便始終保持在不溫不火的狀態。他一向起床很早,甚至每周都會保持三天以上,趁著清晨人少,到操場去跑幾圈。宿舍里偶爾有人起晚了,讓他幫忙帶個飯,他都會幫忙,但除此之外,大概還是由于性情不和的緣故,再沒有什麼深入的交往。
倒是鄭以坤,經常會到宿舍來找他。最初是一個晚上,他們宿舍剛準備要熄燈,鄭以坤忽然敲門,問他借手機,說自己的手機摔壞了,現在著急打個電話。
手機給出去,才想到屏幕有些不妥。不過看到鄭以坤已經拿著手機往外走,易轍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便沒有開口。
那時他用的手機雖不是什麼大屏智能手機,但那張被他用作桌面的圖片也足夠清晰,足以讓人辨認出那是一個男人的背影,且并不屬于他本人。
快到門口,鄭以坤的步子停了停,易轍看到他回頭看了自己一眼。他坦坦蕩蕩地回視,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碰了好一會兒,鄭以坤才笑笑,走了。
再后來,每到上課鈴打響的時候,鄭以坤都會從后門晃晃悠悠地進來,一屁股坐到易轍旁邊。
即便這樣,易轍也沒主動搭理過他。也不是覺得這個人有多不好,只是總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那會兒他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這個結論,直到后來有一天他才突然發現,鄭以坤那副吊兒郎當、誰也不在乎的樣子,竟然和向西荑有幾分像,只不過向西荑的不在乎要更鋒利,鄭以坤則多半維持著和平的表面。
那天碰到他和成絮在一起,易轍是非常意外的。兩個人的身邊倒著一輛自行車,書本散了一地,鄭以坤正半彎著腰,自下而上瞧著成絮的臉,而成絮則紅著一張臉躲他。
易轍對于鄭以坤臉上那副逗人看戲的表情再熟悉不過,畢竟隔三差五,隔壁宿舍就要上演一出摔凳子掀桌子的鬧劇。他叫了他一聲,趕緊跑過去。
“你干嗎呢?”把成絮擋在身后,易轍擰著眉看著他。
他突然的出現讓鄭以坤驚訝了片刻,向后一閃腦袋,脫口而出一句:“你什麼時候管起閑事來了?”
易轍沒搭理他,轉身問成絮:“學長,你沒事吧?”
“還真是學長啊?”鄭以坤愣過之后,突然一樂,歪著頭,越過易轍的身體去望成絮。
成絮躲過他的目光,同易轍說:“沒事。”
易轍瞥了鄭以坤一眼,彎下`身去幫成絮扶起自行車,接著又去收拾地上的書。成絮這才隨著他,慢半拍地蹲下來。
“學長,我幫你啊。”
這聲“學長”叫得成絮怪不自在,最終,和易轍說了一聲之后,落荒而逃。
成絮倉皇離開,易轍才面色不善地問鄭以坤:“你干嗎了?”
“我沒干嗎啊,路上撞到他,跟他說了幾句話而已。”他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笑,“他真是學長啊?也太小了吧。”
不知為什麼,鄭以坤這表現,讓易轍突然有點不舒服。他是見過許唐成護小雞一般護著成絮的,自然,也就把這種行為帶到了自己身上。
轉身離開前,他忍不住再揪住身邊的人,警告:“你別找他麻煩。”
這話有些突兀,說得鄭以坤一愣。他看看易轍,自言自語般小聲嘟囔:“也不是他啊。”
很快,易轍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那張作為桌面的照片,鄭以坤并不是沒看出什麼,只是心里含著,一直沒提而已。
“你,”易轍停住腳步,頓了片刻,淡淡說,“別去胡說八道。”
像第一次見面那樣,鄭以坤看著易轍,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才輕輕一聲嗤笑。
“我又不是我們宿舍那個嘴碎的。”他拍了拍易轍的肩膀,挑著眼睛往周圍溜了一圈,還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不過,兄弟,我提醒你,你最好還是換掉。”
鄭以坤說完就走了,易轍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