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且沒再見到那個男孩,也沒再想過相關的事情。
但不成想,許唐成那天那句半真半假的總結,卻很快就得到了另一個驗證。很普通的一個晚上,鄭以坤退學的消息忽然在班里炸開。
不是休學,不是因掛科太多、績點不夠而被勸退,而是完全出于個人意愿的退學。
考試周的枯燥在八卦的影響下徹底爆炸,引出一堆七嘴八舌的探詢猜測。
易轍得知這個消息時,正盤腿坐在宿舍的床上,和許唐成發短信說著明天去超市采購的事。兩個舍友在旁邊議論,那個向來小肚雞腸的男生插了一句:“肯定是因為太笨了,學不會唄。”
易轍微微皺眉,朝這個人看了一眼。
宿舍里的氣氛因為這句話而忽然變得有些尷尬,剩下的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默契地不再說話,拿了牙杯去洗漱。
那個男生還要說什麼,宿舍的門卻忽然被推開。大冬天的,鄭以坤只穿了一件黑色襯衫,還帶了一身濃烈的煙草味。
他徑直走到易轍的床邊,把手里的學生卡往易轍的桌子上一甩,手搭在床沿,對上面的人說:“非要讓我銷個卡才能走,我白天沒空,你有時間幫我跑一趟唄?”
許是被鄭以坤這一身越來越嚴重的痞氣嚇著了,沒待易轍點頭答應,剛剛那個還在說鄭以坤笨的男生就已經悄悄拿了本書,出門去。
宿舍門被關上,沒人了,易轍才一邊下床一邊問:“你怎麼退學了?”
“不喜歡學這些個啊,”鄭以坤看了看手表,“外面有人等著我呢,我趕時間,就先不跟你說了。
你周末有沒有空,請你吃個飯吧,估計以后我有的忙,不會常見了,不介意的話,你這次把你對象也帶上。”
易轍沒交到什麼知心的朋友,算下來,如果不算許唐成的話,這些同學里,他竟然和鄭以坤最是親近。
他于是點點頭,應下來。
鄭以坤看上去是真的趕時間,匆忙說了聲回頭聯系就往外走。但快到門口,他又突然停住,轉回了身子:“對了,你讓你對象把我小學長也叫上吧。”
“小學長?”易轍想了一會兒才明白,“成絮啊?”
“嗯,不然還能有誰,”鄭以坤笑了笑,“我自己叫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吧……”
藏著掖著,鄭以坤話說了一半就沒了。
“反正你讓他叫吧。”
第39章
許唐成扔了兩包買一送一的樂事薯片到購物車里,聽到易轍的話,轉頭時連手都忘了收回來。
“退學了?”驚訝完,他又很快反應出不對勁的地方,“等一下,他跟成絮關系這麼好?”
“不太清楚。”
易轍幾乎是將鄭以坤的話原原本本轉達,只自作主張地抹去了“小學長”和“你對象”的說法。他看著許唐成在這兩個問題之后凝眉沉默下去,拿不準是不是應該把漏掉的信息補全,免得影響許唐成的判斷。
“你在想什麼?”他試探地問了一句,順便把手伸到貨架上,攥了兩瓶酸奶的瓶口,拎起來。
“想……終于要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鄭以坤了。”許唐成微彎腰,將剛剛被易轍扔進購物車的酸奶又拿出來,“你跟他說過?”
這話說得不甚詳細,易轍一下子沒聽懂,立即疑問:“說什麼?”
握著酸奶,許唐成翹起食指和拇指,指指易轍,又指指自己。
“哦,”易轍明白過來,解釋,“沒,他自己發現的。”
許唐成這回倒是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只平靜地點頭,像是完全在預料之中。
他今天穿了一件毛里的棉夾克,暖調的淺棕,配了米色的羊羔毛領,是易轍非常喜歡的裝扮。許唐成的衣服偏向簡單干凈,外套基本是略微寬松的短款,純色為主,大多不艷麗,溫和柔軟,如同他的性格。
而在這段隱去了很多詞匯的對話之后,許唐成不知想到什麼,朝著冷柜一側短暫偏頭,笑了笑。
不到一秒的瞬間。像是耳朵自動摒棄了周圍人聲,易轍將冷柜發出的嗡嗡聲響都聽得真切。
他忽然想,是不是該買一架相機。
如果給他時間,易轍覺得自己大概能盯著眼前人看上幾天幾夜,因為在他看來,許唐成身體的每一個位置都是特別的。
比如現在,他轉著手中的酸奶瓶,冷柜的白光照到他的手指上,兩種白的碰撞,夾雜著冷熱擁成的一層水珠,卻成了非常柔和的一幕。
手指長得比別人好看,碎發下垂,露出的腦袋瓜也比別人可愛。
人的認知有時任性又無禮,只橫沖直撞,向著自己的心上人。
這樣想著,沒留意,易轍的嘴角就已經抬了起來。許唐成剛巧抬頭,瞧見,有些奇怪地問他:“笑什麼?”
酸奶又被許唐成重新放了進去,易轍推著購物車前前后后地動,車轱轆在地上一下下蹭著,打磨光滑的地磚。推車來回,頻率接近于學生時代,突然被喜歡的人探頭搭話,在濕漉漉的空氣中握筆緊張,食指無意識曲起,摩挲筆桿上的軟墊。
他長久未說話,許唐成就抬手碰碰他的胳膊,又笑著問:“問你呢,偷著笑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