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渾噩噩站在陰暗的客廳里發愣。
現在也沒法亂想了,滿腦子都在思考剛剛他看到的人。
那人是魯三,也在張叔那里做事,因為以前打架揍人太狠差點把人揍斷氣被他攔過,兩人之間雖說算不上關系多差,但也一向不怎麼合的來。
魯三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粗膀子上為了耍威風還紋了花臂,卻比樓底下那個賣菜大媽都嘴碎雞婆。
季逍皺眉,煩躁地攥緊了手機。
也不知道虞逸涵送他回來的事會不會被那人多嘴說出去。
實在不行,明天和那人打一架警告他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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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逸涵沿著剛剛季逍看的方向走了一段,沒找一會兒,就看到一個正叼著煙,站在墻角撒尿的花臂混混。
個子不算高,但挺壯實的,虎背熊腰,肌肉虬結。
劣質的煙味和尿騷味竄入鼻息,虞逸涵嫌惡地蹙眉。
看到那人的煙頭忽明忽滅,猩紅光亮隱隱映上他胡子拉碴的下頜和一大個刀疤。
一張十分典型的惡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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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臂男對著墻滋完了一大泡尿,提著褲子正要走,才注意到一旁不聲不響來了個人。
他是個打架好手,也不怕什麼,借著微弱的路燈,上下打量了眼虞逸涵,笑著吹了個口哨,“吆,季老大的小白臉情人啊?個挺高,alpha?”
虞逸涵因為以前誤會過季逍,本來還想放下成見,和這混混好好交流下試試,聽到這第一句就覺得沒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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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后,巷子里傳來花臂男難聽的殺豬一樣的痛嚎聲。
“有,有話好好說!”花臂男鼻青眼腫趴在地上,被踩著膀子,狼狽得不行。
“你是誰?跟季逍什麼關系?”虞逸涵垂眸,盯著他,冷冷的問。
“我是三兒。”花臂男道,感受著虞逸涵踩得更重了,痛得又大叫一聲,趕緊道,“不是,臥槽,是我叫魯三!別踩了要斷了!還能什麼關系?就一起給人做過事唄,他,他再好看也是alpha!我一個直A,耽誤不了你們事。”
虞逸涵聽到這里腳松動了些,但還是踩著他。
本來他只是想再問魯三為什麼鬼鬼祟祟的,季逍在顧忌什麼,卻聽到魯三已經開口道:“你倆的事,我也絕對不跟張叔講!”
“張叔是誰?”虞逸涵看著他。
魯三有點無語,“你他m......你都跟了季逍了,連張叔都沒聽過?你老大的老大啊!”
虞逸涵抬腳,示意他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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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三還以為他怕了,揉著胳膊起身,撿起剛掉在地上的煙繼續點上,語氣硬回去了點。
“我跟季逍是同一批被張叔的人找上的,都好幾年前的事了,說去幫打架,能給我們錢。”
“好幾年前?”虞逸涵有些詫異。
季逍幾年前應該還是沒長開的少年。
魯三看出他的想法了,道:“咱們那時候毛都沒長齊,打架是算不上厲害,但是夠狠啊,尤其季逍,比我還小兩歲呢,發起狠那些比他高不少的大人都能被嚇到。其實這一片真死了人也沒什麼人管,但是總歸未成年來弄死人更容易一些。”
虞逸涵眸光暗沉,問道:“你們應該讀書的年紀為什麼要去靠打架賺錢?你們父母不管嗎?”
魯三一臉看傻逼的表情看著他,“你這哥們到底哪兒來的啊?”
“烏泥巷這破地方有幾家是和和美美的?季逍他家更慘,他媽仗著漂亮想飛枝頭變鳳凰,偷偷給個大富豪生了個孩子結果人不要,后來又纏上去給人生了一個,還是被拋棄了,就在他十三歲那年上吊死了。
季逍一個人帶著他弟和一個眼瞎的姥姥過,還背了他媽留給他的債。”
“也真虧他受的了,給我,我早他媽跑路了。活都快活不下去了,還帶著倆拖油瓶。操,真上學把腦子上廢了。”花臂男吐槽,見虞逸涵表情變得很差,他又趕緊咳了下,端正了點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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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逍這人吧,拳頭有多硬心就有多軟,你跟了他確實也是福氣。不過你小心點。”魯三左右看了眼,湊近他,把聲音壓低。
“張叔一直對他有想法,說什麼沒見過這麼干凈的。以前他玩alpha和omega,哪管那麼多綁床上就吃了。季逍他愣是憋到了人成年了才沒忍住想動他一回,結果看對方是個直A實在不愿意還是把人給放了。我就沒見過他對誰這麼上心。”
“他要是知道季逍是彎的,還和別的alpha有一腿,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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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逸涵回去的時候,往四周打量了下。
和季逍一起走時,因為路燈太暗,腦子里也有些亂,他沒有怎麼仔細去看,現在才發現這一片有多麼落后破敗。
哪怕是朦朧夜色,也無法遮掩那些布局雜亂擁擠狹窄的房屋,大片墻皮剝落后斑駁的墻面,各種歪斜牽拉著的晾衣繩和電線,滿路面雜七雜八的垃圾。
廢墟一樣。
巷子里到了這個應該夜深人靜的點也并不怎麼安靜,狗叫聲,絕望尖利的爭吵聲,omega和嬰兒的啼哭聲時不時傳來,喧鬧,壓抑,讓人倉惶煩悶。
他一直知道烏泥巷是貧民窟,真正看到,才知道那些犄角旮旯里的貧民到底是怎樣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