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看向墓碑,用拇指蹭掉上面的灰,笑著問:“我對不起誰啊?”
風過林梢更顯寂靜,夜徹底沉下來。
他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在七八歲的時候被祁家送到鄉下爺爺家,老人家不喜城市喧囂,找了個好山好水的地方頤養天年。
他的記憶有點模糊了,就記得那天白繁給他放了好大一包零食,對他說。
“硯清乖乖的,爸爸每個月都會來看你好嗎?你把這些吃完,爸爸就肯定來看你了。”
“我不能回去了嗎。”當年半大的祁硯清問。
祁盛指著他的鼻子罵,“我是不是說過不能惹事?你從小就不服管教!不聽話不懂事!成天惹是生非,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
“你看看楚星再看看你自己,就你還是當哥的,真他媽是來克老子的!早該把你弄走!”
生意人總愛講究風水命數,都說雙生子不詳,在兩個孩子出生的時候,祁盛跟白繁還不怎麼相信。
直到祁硯清越來越不聽話,像是天生有反骨,自小就叛逆,打架鬧事從小就沒停過。
從幼兒園開始就被請家長,和祁楚星簡直是天壤之別。
祁楚星乖得像個小天使,很討人喜歡,就是身體不太好總愛生病。
他們沒有那麼多精力照顧兩個孩子,生意上確實出了問題,更在心里覺得這兩個孩子果然要送走一個。
祁硯清就成了那個被丟出去的。
白繁蹲在他面前,語氣溫柔:“等你大一點了,懂事了,爸爸就把你接回去了。”
“你是該在這邊磨一磨性子了,這次又把楚星弄傷了,楚星胳膊縫了十針。”
祁硯清眼睛發紅,倔強地說:“他自己摔的!”
“可不是第一次了,你是哥哥呀,你就看著弟弟摔啊?硯清你不能這麼自私知道嗎?”
小少年怒氣沖沖地吼,帶著哭腔:“我是哥哥就必須保護他?他自己站不穩憑什麼怪我!”
“你信不信老子抽死你!”祁盛狠狠推了他一把,“媽的再大一點你是不是要殺了你弟!”
在這樣的罵聲中,祁硯清被扔下了。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白繁很少回來看他。
大人們總喜歡承諾,覺得小孩子好騙,習慣了隨口而出的戲言,沒想到怎麼會有人當真。
那天之后祁硯清就跟著爺爺了,爺爺不愛管教他,吃喝從不缺他的,仍由他瘋玩。
幾天幾夜不回家也不多管,是很多人向往的自由。
直到18歲,祁硯清回到市里上學,他不在祁家住。
上學就住宿,放假就去跳舞,去各地瘋玩。
逢年過節朋友們都回家了,他就在旅店住幾天,他不覺得自己需要所謂的歸屬感。
他也習慣了自己是個父母雙全的孤兒。
和陸以朝再遇,是他沒想到的事。
高二他轉學之后,跟陸以朝同班。
“祁硯清,你跳舞挺好看的。”
當年的陸以朝笑著說,然后遞給他一瓶水。
少年的笑容爽朗干凈,夸贊自己的時候,眼里全是贊賞,碎發明眸。
“祁硯清,你看你現在像不像一條狗,可憐巴巴地求人愛你。”
現在的陸以朝,居高臨下地想要折辱他,滿心滿眼的厭惡不屑。
吹了好久的夜風,祁硯清臉色蒼白,他撐著膝蓋起身,覺得周圍真黑,他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他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卻好像和這些墓碑也沒有區別。
……
這天之后,祁硯清跟陸以朝冷戰了。
從前隔幾天總會找著話聊幾句,現在他點開陸以朝的微信,不知道發什麼好,索性就什麼都不發了。
飛機上,周簡小心翼翼地看著祁硯清,他已經憋一路了。
這三天看祁硯清參加比賽,他都快看瘋了。
賽場上的王者,賽場下的閻王。
這次又收了一個獎杯,還有豐厚的獎金,但祁硯清就沒笑過一下,也不說話。
這狀態如果不是跟陸以朝吵架了,他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周簡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問:“……吵架了?”
祁硯清戴著耳機看iPad,上面是一段編舞。
周簡湊近一些,“陸老師又怎麼你了?不是在陸老先生的生日宴會上還挺好嗎?你手背怎麼回事?上藥了嗎?小心發炎。”
他手背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還沒結好疤,傷口周圍看起來很紅。
祁硯清帶著耳機全然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周簡不敢再點這個炮仗了,也看向iPad里的編舞,是一段街舞。
祁硯清要參加JD世界街舞大賽,比賽時間在下個月,這是祁硯清第一次參加街舞大賽。
雖然他是全舞種高手,但在今年之前沖獎杯的勢頭還沒這麼猛。
周簡:“我看這有好多要比的啊,集體的、單人的、還有什麼難度分,什麼創意分……去年得冠的那個,今年還會繼續參加。你看這比賽難嗎?”
“難。”祁硯清說。
周簡馬上說:“沒事!咱重在參與,街舞本來就不是咱的強項,輸了沒人說什麼,就當積累經驗了……”
“是對別人來說難。”祁硯清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
周簡嘆氣,生活不易。
“清神但凡咱能收點狂,也不會讓人覺得咱去哪都是踢館。”
飛機快落地了,祁硯清關了視頻捏眉骨,“中秋晚會之后別給我接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