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硯清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進了冰窖,身上冷得發疼,后背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他連握著手機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以朝:“小楚星……你怎麼不說話?叫一聲陸哥聽聽。”
鏡頭又晃了幾下,陸以朝的正臉湊近屏幕,“……我想看你笑。”
沒辦法對視。
祁硯清猛地一下把手機扣在桌面上。
可陸以朝痛苦的神情就在眼前徘徊,折磨著他的神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臟仿佛被擠壓成一小團,讓他在窒息的邊緣茍延殘喘。
喉嚨被什麼東西脹滿,讓他想吐,發不出一點聲音,耳朵里都是悶沉的嗡嗡聲,回憶凌亂又刺耳。
陸以朝喝醉了,想的是楚星,想聽他叫一聲陸哥,想看他笑。
就那麼喜歡祁楚星,小心翼翼地藏著心事,只敢在喝醉的時候說?多少次了,或者說,多少年了……
“楚星,你人呢……”手機里陸以朝不停喊這個名字。
楚星。
楚星。
楚星。
陸以朝明明只想要他的楚星,得不到他的楚星,那麼痛苦。
跟他一樣痛苦。
原來他們都沒有得到自己喜歡的人。
祁硯清站在桌前,看著他忙活了一下午的結果,桌子上放涼的難看的餃子跟他一樣可笑。
他重新翻開手機,看著陸以朝猩紅的眼底,咬牙低斥,卻只能發出很小的聲音,“陸以朝,你看清楚我是誰。”
幾乎是同時開了口,陸以朝說——
“楚星,我跟你哥……快離婚了。”
祁硯清呆滯地站在原地,他聽到了什麼斷裂的聲音。
那根一直拽著他沒讓他墜入深淵的線,毫無預兆地斷了。
第47章 家也給你,我不要了。
祁硯清看手機里的人一直在晃,陸以朝在里面笑著卻又難過。
這個人,他看了這個人七年。
可就在今天才借著楚星的光,看到陸以朝真正愛一個人樣子。
祁硯清撐著桌子的手在抖,再多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用力揉了一下眼睛,眼尾被磨得通紅,但是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哭。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陸以朝:“你在哪里。”
陸以朝醉醺醺地捧著手機,語氣難過地說。
“你能不能……給我笑一下。”
時間變得好慢好慢,拖沓地走著,以至于每個字、每個眼神都那麼清晰。
祁硯清平靜地看著手機,陸以朝的眉骨偏深,眼眸略長又總帶著笑,盯著一個人看的時候顯得格外深情溫柔。
如果不是喝醉了,如果沒有打錯這個電話,他都不知道陸以朝會露出這種難過的表情。
須臾,他妥協了,捶了兩下悶疼的心臟。
“好。”他平靜地彎著嘴角,“在哪兒。”
手機里很快傳來陸以朝的笑聲,“小楚星你今天笑得好難看哈哈哈哈……”
笑聲干巴巴的,陸以朝又撐著眼睛,“在馬路上,真他媽黑……連個鬼都沒有。”
“你哥不回家,我一個人過……除夕,祁硯清心里根本沒有家。”
“祁硯清……呵,祁硯清……”
陸以朝念著這個名字,笑容越來越冷,“愛他媽回不回。”
祁硯清原地站了幾分鐘,一分一秒都踩著他的心臟往下落。
他是心里沒有家嗎。
是明明有這麼多房子,偏偏沒有他的歸處。
他想去的每個地方,都寫著,禁止祁硯清入內。
祁硯清咬了支煙,打火機按了幾次沒按出火星,指腹用力到發白,但就是沒什麼力氣。
“外面一個人也沒有……”陸以朝說,“你說過年有什麼意思,不就是又老了一歲……離死更近了一步。”
“楚星,你說現在死,跟以后再死……有什麼區別。我也不明白,這些年我他媽到底在干什麼……”
祁硯清眼睛被煙熏得難受,視線模糊,他用力按了按眼皮。
然后把餃子扔到垃圾桶,把臺面上沒洗的碗筷案板也扔了,所有能看出他做飯痕跡的東西都扔了。
他拎了個大袋子出門,把東西都砸進垃圾桶。
陸以朝一直在視頻里說話,每句話都讓祁硯清疼,讓他清醒。
每說一句楚星,就是在他心臟上釘了根釘子。
不管是拔出來還是按回去,都只有疼,虬結成疤,爬滿整顆心臟。
找到陸以朝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
祁硯清下車,站在幾步外看他,清冷的街道,有路燈也顯得灰暗,他穿著講究的西裝靠著路燈坐在人行道上,灰撲撲的好狼狽。
三年前,他就是把這樣的陸以朝撿回去的,當時他蹲在路邊像只可憐的流浪狗。
明明是他先給了陸以朝一個家,怎麼自己就被趕走了。
“陸以朝。”他走過去叫他。
陸以朝反應慢半拍地抬頭,晃了晃頭,視線聚焦看清面前的這張臉,“……祁硯清。”
祁硯清蹲下看他,這張臉他還是很喜歡,這個人也還是很像流浪狗。
砰的一聲巨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不遠處在放煙花,黑沉沉的天幕像被煙頭燙出一個又一個洞。
新年了。
原本趕回來就是想跟陸以朝說一聲“新年快樂”的。
可新年沒什麼快樂的,我不快樂,你也別快樂了。
“起來,我送你回去。”他說。
陸以朝一直在看他,癡迷的樣子像是在看他的楚星。
祁硯清笑了,新年不快樂了,那就送你個別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