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朝沒聽完話就跑出去了,“您說的屋子在哪邊!我去看看!”
鄧爺爺指了一個方向,“直走四五百米就到了,那就一個房子。”
陸以朝疾跑起來,趕緊聯系談妄,語速很快,語氣激動幾乎是在吼,聲嘶力竭。
“祁硯清就在這里!讓人都出來找他!他剛走應該還沒跑遠,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我們過來了,先安排人去堵出口!所有出口都堵上!”
電話還沒打完他就猛地站住,看著面前這間很小的屋子,前不靠山后不靠村,就這樣孤零零的一個房子。
鄧爺爺累得喘息,“就是這里。”
“……他住這里?”陸以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四個字的,視線一瞬間模糊不清,鼻腔酸澀。
鄧爺爺開了門,陸以朝眼淚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深邃的黑眸全是痛苦。
潮濕的水泥地面,斑駁的毛坯墻,落灰陳舊的燈泡,結著蜘蛛網的墻角。
很小,非常小的房子,只能容納一張床,另一側還堆滿了雜物,歪七扭八的,最高處的都在晃。
陸以朝牙關緊咬,額角青筋繃著,他摸了下被褥,又涼又硬,手伸進去都冰人。
很小的窗戶,就算在白天都沒什麼陽光照進來,正對面只能看到樹林。
壓抑、潮濕、破敗……祁硯清怎麼能住在這種地方。
“祁硯清!”陸以朝沖出去沖外面大喊,聲音很大顫抖的哭腔都那麼明顯,臉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
他沿著這條小路一直喊,“祁硯清!祁硯清!祁硯清你在哪里!祁硯清——”
談妄和搜救隊也開始地毯式搜尋,從各個地方由外向內找。
有人去碼頭等著,有人開車去了村口,有人去船上一艘一艘地看,有人去到偏僻的角落地段,暴雨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黑沉沉的云層不停翻滾,讓人心頭壓抑不安,情緒也越來越焦躁。
一個很小的村子,下著暴雨路上根本沒有人影。
積水漸濕了陸以朝的褲腿,雨披的帽子早就掉下去了,人就在這里可他就是看不到。
他不停地喊祁硯清的名字。
他什麼都不求了,什麼都不計較了,他不折騰了,他全都不要了……
他就想帶祁硯清回家。
“祁硯清!祁硯清!祁硯清——”
這三個字歇斯底里,穿過層層雨幕。
另一邊,祁硯清漫無目的地走著,渾身都被雨澆透了,很冷,他被雨水嗆得重咳了幾聲,身體發軟沒力氣。
……他去哪里好。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看著離得好遠的海面,蹣跚地往前走著,他好像一開始就是墜在海里的,回去好了。
他走得很慢,沒什麼力氣,腳下很軟。
面前的院門忽然打開了,有人在門口扔了一袋東西。
扔垃圾的大嬸不高興地沖里面說:“都讓你放壞了!爛透了都!浪費糧食。”
院門被重重拍上,祁硯清盯著地上那袋垃圾看。
他走過去蹲下,雨滴敲著塑料袋發出很大的聲音,霹靂吧啦的好吵。
他看著里面的東西,全部是切成塊的水蘿卜,變黑了,腦海里忽然響起說話聲。
“看你喜歡就給你拿了點……”
“給你腌了好些水蘿卜,有酸的甜的辣的,你空了過來吃……”
祁硯清呆滯的眼里水霧蒙蒙,他拿起一塊放進嘴里慢慢嚼。
太多了吃不完,他一邊吃一邊往出拿,這個不能扔,他想拿到海邊。
“祁硯清!”陸以朝嗓子喊得直冒血氣,到底在哪兒!
“祁硯清你在哪兒!祁硯清!”他對著四周吼著,再往前就是海了……手機還沒動靜,他們也沒找到人。
“祁硯清——”陸以朝又往前跑了幾步,雷聲大得驚人,瓢潑大雨往下倒。
他繼續往前跑,目光快速掠過眼前的一切,緊接著腳步猛地頓住,他目光遲緩地往后退,退到墻邊那個蹲著的身影上,身體一下子就沒勁了,眼睛脹熱酸澀。
“……祁硯清。”這三個字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全是哽咽的氣音。
他疾馳而過,水花飛濺,那個背對著他的瘦小的背影,他不可能認錯人!
“祁硯清!”陸以朝猛地撲過去抱住他,祁硯清一個不穩被撲倒坐在地上。
懷里的水蘿卜撒了一地,陸以朝也一起摔在地上,哭得說不出話,用力抱著他,把他往懷里按。
你還活著。
還活著。
祁硯清緩了緩后又去撿蘿卜,他掙扎地推著陸以朝,拍他的肩膀。
陸以朝松開他,把雨披脫下來給他穿好,戴上帽子,“終于找到你了……”
祁硯清不看他,將人推開一些后就把滾在泥里的水蘿卜撿起來。
然后陸以朝就看他把臟東西往嘴里塞,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眼睛瞪得很大,“祁硯清?”
祁硯清一點反應都沒有。
陸以朝心臟頓了頓,這才看出不對勁,他捧著祁硯清的臉,抹掉他臉上的雨水,一聲又一聲地叫他的名字,可祁硯清毫無反應,眼神失焦。
祁硯清看著遠處的大海,他想過去了……
陸以朝把他拉起來緊緊抱著懷里,定定地看著他,聲音溫柔哽塞,“祁硯清你看我……你看著我,看著我行嗎?”
“是我啊……陸以朝,陸以朝不記得了嗎?”
祁硯清渙散的目光有了反應,霧蒙蒙的淚水慢慢凝聚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