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然聞言也知道這是老人家在鬧脾氣,不由輕輕笑了一聲,“我也是為了不讓爺爺擔心。”
那頭傳來一聲冷哼。
莊然這才正色問:“爺爺,我聽說你想讓我見見誰?”
那邊一陣沉默,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計劃什麼時候被泄露了,然后重重咳了一聲。
難得斟字酌句,小心翼翼:“是這樣……小然你今年也到了差不多該結婚的年紀了,爺爺這邊呢,有幾個不錯的姑娘,你要不要見一見,聊一聊……”
莊然輕聲打斷:“爺爺,不用了。”
那邊大概沒有料到會被如此果斷快速地拒絕,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那邊才又開口,無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你這性子是隨誰,每天就只有工作工作,難道真不打算……”
老人家話未說完,莊然忽地淡淡道:“我看上的是個男生。”
對面:“什,什麼意思?”
“上次您讓我管教幾天的小孩,我很喜歡。”
老人家這次是徹底懵了,原本中氣十足的聲音此刻顫顫巍巍:“這是什麼喜歡啊?”
莊然頓了頓,沉靜道:“等他畢業,我會帶他去國外登記。”
言下之意是認真了。
老人家意識到這點后,才恍然回神,心情更為復雜,簡直一言難盡,半晌才憋出一句:“那那個小孩和他家里,能同意嗎?”
——這世上大概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孫子,說出的話,做好的決定,旁人是無法阻攔的。
莊然聞言,道:“我會讓他們同意。”
“好,好吧……但,小然你真的不是心血來潮?”這消息還是太過驚世駭俗,老人家沒忍住,想再度確認一遍。
“嗯,不是。爺爺,我會照顧他一輩子。”莊然沒有絲毫猶豫遲疑,淡淡然許諾道。
老人家聞言不說話了。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說什麼仿佛都多余了一樣,只能默認答應。
電話掛斷。
莊然站了小會兒,走回二樓自己的房間,里面越洛已經躺在床上安然午睡了。
莊然抿了抿嘴角,向來清漠淡然的眸底掠過一絲柔和,他走過去,替少年把被角掖好。
離近了看,少年的睡顏顯得愈加誘人,密長且卷翹的眼睫難得安分,幾乎一動不動,偶爾才會顫顫地翳動一下。
好似等著誰去吻醒一般。
莊然略彎一彎眸,優雅取下眼鏡,順應內心地傾身更靠近幾分,嘴唇力道極輕、幾不可察地蹭了蹭對方柔嫩的臉頰。
而后他又重新拉開距離,端詳著少年漂亮流暢的側臉線條,忍不住伸手輕碰了碰,順著那側頰,屈指撫上了耳根。
一輩子麼。
許這樣長期限的承諾,其實違背他的人生原則。可還是下意識地說出來了。
他做醫生的時間也不短了,看慣了生老病死,人間悲歡,其實對一輩子這樣的字眼,已經漸漸冷靜。
只感覺這個期限未免有些虛幻。
也許下一秒便會因為什麼喪命的人類,怎麼可能真的能確保自己完成這種承諾呢。
而不一定能做到的承諾,又有什麼說出口的必要。
——之前明明是這樣的想法。
可是現在,他看著躺在自己床上安然入睡的這個少年,卻會覺得許下這樣的期限,是一種能令人無比愉快的事情。
好像這樣說出口了,他便能如愿以償地擁有對方這麼長的時間。
很奇妙的心情。
他期許這個承諾實現。
晚上,越洛醒來,發現自己中午簡略收拾的行李,已經被人又給收拾回去了。
他揉揉眼,想也不想便猜到了是誰,下床找莊然的身影,最后在用來看電影的房間找到了他。
最近莊然還在修養期,便多出了很多時間待在家里。
看著坐在小沙發上,正悠然自若看著電影的男人,越洛站在房間門口,問:“怎麼把我的東西放回去了?”
莊然偏眸看來,溫和勾了勾唇角,鏡片將他襯得有幾分無害,越洛聽見他柔聲道:“過來……”
不自覺便走了過去。
不出意料,剛走到莊然身旁,便被對方拉過去抱在了腿上。
越洛已然對這些舉止司空見慣,也懶得掙下來,只挑眉看著他道:“為什麼放我東西?”
莊然捏了捏他耳垂,“不用收拾行李。”
“嗯?”越洛不解。
莊然似乎是極喜歡地把玩著他的耳垂和發梢,輕道:“我會去見伯父伯母他們,讓你繼續在這里住。”
越洛一愣:“可是的確已經住了這麼久了……”
還能找個什麼理由,難道要在莊然這里住上一年,感覺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吧。
越洛如是想著,毫無準備地聽莊然柔聲問:“你想和我結婚嗎?”
越洛聞言差點以為自己聽錯,條件反射般道:“你說什麼?”
莊然淺淺一笑,看他。
越洛腦子里有一瞬間的空白,結婚,和一個男人結婚,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為什麼?”他不自覺問出口。
“因為我喜歡你。”莊然眸光從容,定定看他。
越洛這下完全怔住。
他不是沒有從對方那聽過這種話,也不是每次聽都會有什麼特別大的感覺。
甚至,他并不覺得莊然這樣情緒內斂的人,會有太多真心,所以他也并沒有太當真,只是每次都會被對方引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