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暖和,少女進來時婢女為她脫下了雪白的狐裘披風,那纖細的身形頓時顯現出來,烏黑及腰的長發,襯得少女肌膚愈發白皙柔軟。
裴籟不由得想:這位公主近來似乎養得健康了些。
他看著少女眉目之間那股稚嫩的英氣,還有卷長睫毛下那雙澄凈水潤的黑眸,倒是不討厭,甚至忽然想到:他這位「夫人」比他足足小了四歲。
兩人相對而坐。
越洛抬眸,一雙微圓的澄凈眼睛眨也不眨,掃了掃兩邊的下人,低聲對裴籟道:“裴大人,我有些話想單獨同您說。”
原主的聲音輕柔,聽上去軟軟的,并不會引起懷疑。
裴籟聞言抿了抿薄唇,看著面前神情略微嚴肅的少女,幾秒后還是依言屏退了下人們。
很快房間內便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裴籟淡聲道:“公主說吧。”
越洛對著他看不出絲毫情緒的神情,不自覺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嗯」了一聲,但在開口之前,又莫名噎了回去。
裴籟見半晌對方也未說話,便挑眉提醒道:“怎麼了?”
他的聲線輕而平靜,不帶任何緊逼,可越洛聽后卻愈加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交代,也有些擔心對方忽然得知這一真相后的反應。
他對裴籟這個人的本性會不會判斷失誤,反而弄巧成拙……
緊張地抿了下唇角,越洛感覺嘴唇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地岔開話題道:“要不先吃……”
裴籟聞言瞇了瞇鳳眸,徑直打斷:“說……”
這回他不再輕聲慢語,語氣之間已然挾上了幾絲逼迫。
越洛只好停止那些迂回,雙手在長袖里微微握緊,手心有些薄汗,他垂首猶疑道:“裴大人,倘若我說了有損您顏面的事情,您會不會……”
裴籟目光落在對方因為低頭而露出的那一小段白皙后頸,聽了并未給出任承諾,修長指尖敲了一下桌面,漠道:“最后一次機會,下一句若不說,那今后便都不必再說了。”
越洛默了默,聲若蚊吶道:“裴大人,其實我并非女子。”
裴籟一時間沒有出聲,越洛神情繃得更緊,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最后忍不住了才抬頭看對方的反應,發現對方僅蹙起了俊眉,眸光卻銳利鎖定在他身上。
不知在想些什麼。
“裴大人不信麼?”越洛打破沉默地問。
裴籟看著「她」,聞聲依舊沒有開口——他的確沒有想到對方會說這樣的話。
不僅僅因為對方一直是以公主的身份待在宮中,還因為從外表上看,對方纖瘦單薄,骨架看上去比一般男子要小上不少,面容看起來也只會讓人以為是一個乖巧文靜的女孩。
更不用說那柔軟的聲音,雖然并不似其他女子一樣嬌弱,但聽著溫溫軟軟的帶點柔和的低音,總是令人如沐春風。
裴籟默然良久后總算恢復了往日全部的冷靜理智,他明知故問道:“你要如何證明。”
越洛聞言有些愣,極慢地眨了眨眼睛。
如何證明……那不是只能脫掉衣服讓面前的裴籟驗明正身,才能最毋庸置疑地證明他的話的嗎?
可是,要在裴籟面前脫光衣服?
想到他之后可能會需要這樣做,越洛微張了張雙唇。
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這次身體的發育尤其遲緩,絲毫不明顯的喉結也上下來回動了好幾次。
無計可施的越洛為難斟酌道:“裴大人如果實在難以相信且不介意的話……”
“先用膳吧。”
越洛沒料到裴籟會忽然中斷這個話頭,猛地怔然一瞬,隨即才堪堪松口氣,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可他剛拿起筷子,便又聽見裴籟的聲音:“晚上我會去你房里,屆時你再好好解釋。”
到了夜里。
越洛看了眼時辰,換做以往,他這時應當早已睡下了,但今晚因為與裴籟的約定,他到現在還局促地等待著。
終于,又過了半個時辰,他的房門被推響。
越洛抬頭望,果然是裴籟,對方已經換下了白日里的官服,現下一身悠然從容的淺色常服,平靜神情也一如既往。
房門被門外的侍從合上。
越洛從床榻邊站起,直直地看著裴籟,微低頭,有些緊張地撓了撓自己的側頸。
——一方面他的確是對之后或許需要的脫衣證明感到忐忑,另一方面,在一個絕對強大的上位者面前,適當的示弱總不是什麼壞事。
裴籟輕易便看出了對方不安緊繃的狀態。那繃起的小臉在柔和燭光映襯下愈發顯得肌膚柔嫩,但那神情對于一個養在深宮的少女來說,的確有些過于堅韌。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想讓他確信,「這位公主」今晚還特地只穿了薄薄的中衣,讓他得以清楚地看見「她」那一馬平川的小胸脯。
裴籟有些想笑,莫名還起了些故意的心思。
他面上無波無瀾道:“好了,公主,現在四下只有你我,倘若你之前所說屬實,那現在應該可以坦然地向裴某證明了吧?”
越洛聞言,心底不由郁悶到底還是逃不過這個,但他為了表達誠意,還是沒有遲疑地開始解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