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時間,整整持續了整整一年。
直到美和把他重新拖起來,一遍遍地罵他,他才逐漸好轉。
但他卻在紐約碰見了顧重。
那種陣痛感又回來了。他又開始縮在房間里喝酒。
有一日晚上,他喝得爛醉,神智不清地摸出手機,去打了顧重的手機,竟然通了,沈望抱著酒瓶,大氣都不敢喘。
那邊傳來個聲音:“喂?”
沈望想說,是我,你還愿意原諒我嗎?
但他緊張到喉嚨里都發不出聲音,眼淚倒是先流下來了,那邊顧重還在問“誰?”,他聽著顧重的聲音,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難堪。
他手忙腳亂地掛了電話。
把手機扔到一邊,然后安靜地開始喝酒,喝到吐就不會再想了。
直到美和來春瀾圓找沈望,美和進門的時候,整間房子里都彌漫著酒的味道,美和是在沙發里找到沈望的,他蓋著毛毯,蜷縮在里面,下面是一堆酒瓶,他像是拎貓似的把沈望從沙發里拽起來:“你又開始了?”
沈望迷茫地望著他,眼神渙散。
美和怒不可遏地把他拖起來,連抱帶拽地拖進浴室里,美和拿起水管,就往他身上澆。沈望只覺得有種窒息感,才逐漸清醒過來,他渾身濕透地躺在浴缸里,鼻子里都是水,喉嚨又干又澀。
“你三十歲了,能不能對自己、對別人負責?你現在在泥里打滾多久?”
沈望根本聽不清他說話,只微弱地發出幾個音節,美和恨鐵不成鋼地湊近他,只聽到沈望微弱地說:“水,我想喝水……”
沈望醒的時候,眼睛酸得發澀,他花了很久才看清眼前的事物,他躺在柔軟的床里。
美和見他醒了,不冷不熱地問:“想吃什麼?”
沈望迷迷糊糊地記得美和的話,他沉默地說:“對不起。”
“你該對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沈望恍惚地又說:“對不起。”
美和給他倒了杯熱水,沈望便捧著這杯水,一動不動地發呆,時間像是回到了一年前,他總是神情不清、情緒低落以及酗酒無度。
“你再酗酒,他也不會回來,不是嗎?”
沈望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說:“我只是想喝酒而已,跟他沒關系。”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我來的時候——甚至以為你死了。”
“對不起,”沈望垂下眼睛,“但是我真的放下了,你不用擔心我,都兩年過去了,我怎麼可能還念念不忘?”
美和深深地望著他:“那你還會繼續喝嗎?”
沈望笑笑:“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顧重放棄了他在紐約的IT公司,他下周就會回國繼任皇圖,”美和頓了頓,說,“如果你想跟他復合,你首先要改掉口是心非的毛病。”
第六章 上
沈望想反駁美和,他從沒有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的向來是顧重。
顧重帶他打籃球,帶他玩街游,甚至是看電影、聽音樂劇,強迫沈望給他唱歌,陪他去看海,夜色下的他極為眼神溫柔。
沈望曾經抽著煙,忍不住調侃一句:“你不會是暗戀我吧?”
顧重愣了下,隨即又皺起眉,粗聲粗氣地說:“怎麼可能?你少自作多情。”
沈望摸摸鼻子,繼續笑。
“那就好。”
但顧重臉繃緊,卻跟他生了氣。
沈望怎麼哄,他都不肯開口,他哄了幾回見不到成效,就不再哄了。他照常喝酒、抽煙、流連于各種club,沒把顧重的想法太當回事。
接觸久了,他便對顧重沒那麼大的興趣了,也不想把顧重拐到床上去,就全當是交個朋友。
直到沈望看上了新的目標,正苦惱著怎麼搭上線,顧重氣勢洶洶地跑來酒吧里找他,沈望剛問他怎麼來了,顧重一把就把沈望推到墻上,低聲問:“這樣有意思嗎?”
沈望莫名其妙地回:“什麼?”
“你沒發現我在追你嗎?”
沈望第一次見到有人把告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當時酒吧里很昏暗,他被顧重壓在廁所的墻壁上。
顧重似乎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但力氣很大。
噴在他脖子上的氣息又濕又熱,他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他隔開顧重的胸膛,也不敢看顧重那雙鋒利的眼睛,隨口說了句:“你頂到我了。”
顧重皺起眉,一副疑惑的模樣,沈望又笑著補充了句:“下面。”
其實根本沒有。
但是顧重還是手忙腳亂地放開他,又發現沈望在笑,才知道自己被騙,便臉色很差地說:“你別轉移話題。”
沈望本來想糊弄糊弄過去,但顧重那副認真又固執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了。
沈望離他很近,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絨毛,沈望仔細地觀察才發現他耳朵很紅,只是裝得很兇,讓沈望想起了從前養的小動物,犯了錯時的可憐神情,那濕漉漉的、又欲蓋彌彰的雙眼。
他居然在顧重的身上看到了這樣的目光,就像是一個高貴的人主動脫下了他的王袍,只想博得他的笑。
沈望覺得這世界上,不會有比顧重更可愛的人了,便摸上沈望的臉,笑著說:“你不用追我,我也很喜歡你,如果你愿意,我們現在就可以在一起。
”
但顧重卻沒有表現出喜悅:“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