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重上下打量了番沈望,似乎是比平日里精神些,但說話越說聲音越輕,臉漲紅。印象里的沈望似乎沒有這般害羞局促。
他并沒有戳穿他“隨便”買到“定制款”的謊言,只是不輕不重地應了聲。
沈望又隨口問:“你剛接手,皇圖那里忙嗎?”
顧重開了瓶洋酒:“怎麼?你要替乘天打探打探情報?”
沈望立刻擺擺手:“不是。”
他抬眼看顧重,嘴角勾著笑,那這句話應該是說笑的,沒有生氣。
他才舒了口氣。
沈望又捏著手指說:“我突然約你,是不是打亂了你的計劃。”
顧重隨意地說:“本來也沒有什麼計劃。”
“沒,沒有人給你慶祝生日嗎?”
顧重聞言,好笑地說:“原來你是想問這個?那你呢,為什麼又偏偏今天找我?”
“湊,湊巧而已。”
沈望垂著眼睛說。顧重也沒有說話。
顧重的確和從前不一樣,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他的疑問,然后再把疑問推還給他,這是哪里學來的手段?還是他從前把顧重想得太純情,太木訥。但不論如何,他聽出了顧重話語里些許的抵觸。所以他琢磨起怎麼解釋之前在紐約那場尷尬的相遇。
“我、我跟你那個工程師,真的沒什麼的,”沈望垂下眼睛,不敢看顧重,“我那時候真的只是想跟他聊聊,就算出了酒吧,也不會……”
顧重把酒放回桌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沈望立刻抿緊了嘴唇,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不知道該如何跟顧重解釋他的“病”,如果他跟顧重說,他只是想找和他相似的人,呆在賓館里說說話,顧重應該也不會相信。
畢竟,他從前信譽很低。
顧重撐著頭,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輕笑道:“這些話,你應該跟你男朋友解釋,為什麼要跟我說起?”
沈望一怔:“可是我沒有男朋友。”
顧重只是挑了挑眉:“那徐斯挺慘的。”
顧重瞇起眼睛,笑笑。
沈望看著顧重的臉,依舊是從前那般分明的輪廓,然而卻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看不太懂。
但他知道,他的笑意里藏著寒光。
沈望整理了下思緒,回:“我跟徐斯真的從來沒有……我只是跟他一起長大,所以關系會比較好,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而且他現在也不在國內,他半年前就去沙漠了。”
“去沙漠?”
“嗯,他說他去要去撒哈拉看看。”
顧重低低地笑了聲,兀自喝了口酒。
“真想徐斯會做的事情。”
“他的確喜歡跑來跑去的。”
顧重說:“我以為你會說他這是追尋自由。”
沈望頓了下說:“他本來就挺自由的,只是愛亂跑而已。”
“亂跑?只有你會把一個大作家說得跟小孩似的。”
“不過……不管和誰解釋,也輪不到和我解釋,我們都分手兩年了,你說是不是?”
他喝了杯酒,又問沈望:“喝嗎?”
沈望擺擺手,說不用。
顧重卻喝了不少酒。沈望想阻止他,又怕惹惱他。
顧重骨骼分明的手指握著酒杯,手表的寒光和酒液的搖曳的光只是背后盛大夜景的陪襯。他側著頭,似乎在看窗外的美景,又似乎只是在發呆,但是他忽然說起:“其實這樣看下來,北京跟紐約其實沒什麼分別,看似奇絕浪漫,其實都只是裹著層皮罷了,內里一樣的風流老舊,不過也有區別……”
“紐約的酒吧還不如北京的好玩。
”
“紐約的酒吧太破了,設備破舊,沙發上都有洞,不過,里面的人還不錯,是吧?”顧重絮絮叨叨地說著,背后的夜景更襯著他如玉的臉。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少去酒吧。”沈望這麼說,但顧重明顯不信。他挑起劍眉說:“沈望,你總是在說謊,別忘了我們在紐約是怎麼相遇的。”
“那是偶然。”
顧重說:“那你的偶然都讓我碰上了,我曾經聽說你跟所有的情人都是好聚好散,偏偏跟我不是,你不去酒吧,但偏偏在酒吧里跟我相遇,你想告訴我什麼,那是命中注定我要見證你所有的丑陋?”
沈望靜靜地聽著,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聽著他的眼睛越來越紅,忍不住皺了皺眉:“你是不是生病了?”
顧重看他,眼神渙散:“為什麼這麼說?”
“你一生病,就這樣。”
“哪樣?”
“一副要哭的樣子。”沈望說。
即使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似乎無堅不摧,他看到的、感受到的,依然是從前那個被他拒絕而遠赴美國的少年,一如既往口是心非地掩飾自己的悲傷,永不疲倦。
第十章 上
“哭?”
“你在開什麼玩笑?”
顧重深深地盯著他,擰起英挺的眉。
沈望不敢跟他對視,心里只惱恨沒有管住自己的嘴,但從前的顧重每次生病,都神情懨懨,脆弱又黏人,喜歡給他說心里話,每次都窩在他的脖子里,用他的嘴唇蹭他的臉。
沈望跟他說過很多次,但顧重從來沒聽過,沈望被他親得滿臉口水,就像條粘人的大型犬,若是沈望反抗,便會擺出不滿的神情,一副要落淚的可憐模樣,但嘴上是要跟他較勁的,顧重在他的眼里似乎永遠是那個少年。
但現在的顧重卻西裝筆挺,神情疏遠。
似乎還有點兒生氣。
顧重似乎被他氣到了,咳嗽咳得很厲害,滿臉疲態,脖頸的青筋都分明地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