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誰知道他吃過什麼?”
“你這麼嫌棄他,又何必跟他上這麼多次床。”
“因為特定的場合、時間,在那樣充滿自然氣息的地方你只會想跟一個野性的人上床,而不會想和一個端莊的美男搞在一起。當然,回到文明世界后,你就會發現他真的又骯臟又邋遢。”
沈望并不認可:“那你也沒必要在背后議論他。”
“他說不準現在也正在向他的黑人朋友抱怨我折騰他太久,或者下面的玩意兒不夠他滿意。這都很公平。”
沈望忍不住說:“你總是把人說得很丑陋。”
“的確是,所以我才會對你充滿興趣。”徐斯說完這句充滿曖昧的話后并不尷尬,而是很自然地隨口問道:“你跟顧重上床了?”
沈望一怔。
“你怎麼知道?”
“我通過你回答的反應就知道了,這叫釣魚執法。所以呢,你們倆復合了?應該不是,要是你們倆復合了,你就不會住在春瀾園了,現在你是他的炮/友?”
徐斯實在是太敏銳了,他在徐斯的詢問下,三言二語地就把他們之間復雜的關系說了個清楚,或許他心底是希望徐斯給他出謀劃策的,畢竟他總是看不懂顧重。徐斯聽完他的話后,若有所思地說道:“以顧重的道德水準來看,他哪怕喝得吐也不會在有戀人的情況下跟你上床的,那個薛言生多半是個幌子。”
“可我見過他們,在他家里。”
“那也說不準……但這并不重要,就算他有戀人又怎麼樣?只要他對你念念不忘就夠了。”
沈望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可這是不對的。”
“有什麼不對?每一個成功者都是掠奪者,只不過有的人掠奪的是金錢,有的則是權利,而你區區搶個男人有什麼好瞻前顧后的?再說,他要是不愛你,又怎麼能讓你搶走?你舍得做個旁觀者嗎?”
沈望笑道:“歪理。”
“只有丑陋又平庸的人才會信奉高道德標準的戀愛,因為他們需要這些道德規則約束自己,約束別人,真正有魅力的人從來不談這樣的戀愛,不過婚姻是另外一回事——那是經濟合同。”
沈望已經聽過太多遍“歪理”了,在徐斯的眼里,愛是由激情誕生的,所以長廂廝守是絕不可能的,彼此相守侯的不是愛,而是由愛延伸的道德。而徐斯是個把道德規則踩在腳底下的人,他信奉金錢、自由和絕對的快樂。但他寫起愛情小說來卻是纏綿悱惻。越是無情的人越是把愛剖析得頭頭是道,沉浸在愛情里的人卻多半嘴笨。
當他和顧重分手后,徐斯向他告白了,在他即將去往非洲的機場里。沈望那時候很好奇地問他,為什麼要走了卻告訴他?他至今記得徐斯的回答,因為只有這樣,彼此才是自由的。他說,他不會像顧重那樣要求他的忠誠,只需要他的陪伴,他們倆在性上依舊是自由的。
他說得很好,符合沈望從前全部的要求,不需要負責的戀愛,沒有任何壓力,愛人也是他的熟人,而且他知道即便他們分手后也依舊能做朋友,像他們這樣的人總是很珍惜友誼,卻不太愿意尊重愛情。
但他卻拒絕了徐斯。他說不上來為什麼,或許是顧重給他帶來的印象太深刻,所以他不想再來一段愛情,也或許是他對徐斯沒有誕生過一點點愛欲。徐斯被他拒絕后,風度翩翩地走了。
成熟的、疏離的,而且格外得體。
不像顧重,走之前求他看看他的生日禮物。他悠悠地想,顧重那時候想送他什麼呢?
第二十八章 下
顧重好幾日沒來找他,他難得舒了口氣。這幾日他的幻覺朋友們都不來打擾他,所以他難得清閑地收拾了趟房間,而徐斯大部分時間都戴著副眼鏡,捧著個電腦寫稿子。
徐斯偶爾也會給他看稿子,小說的名字叫《無望》,講的是一個美麗卻孤僻的少女,身患癔癥卻不自知,一邊找尋丟失的記憶,一邊走向滅亡的故事,女主人公的名字叫秋梧。小說的風格很壓抑,開篇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麼能確信自己的記憶是真實的,你床側的戀人不是你美好的幻覺,你痛苦的往日沒有被壓抑在心底?”
而故事的結局里,她身邊的朋友、戀人都是他的幻想,她從頭到尾都是孤孤零零的一個人,一個失敗而又困窘的女人,才會這樣逃避現實。
沈望看得很心酸,或許是和他太像。
但起碼他是自知的,而且他的幻象是可親的。
當他問起徐斯為什麼要寫這麼一個故事的時候,徐斯云淡風輕地說:“騙騙小姑娘的眼淚。”
“結局呢?”
“她自殺了,就像是回到了秋天的懷抱。是不是夠浪漫,夠悲情?雖然看上去是個很壞的結局,但人不能決定自己的出生,為什麼不能決定自己的死亡?她從小被父母拋棄、被欺凌,臉和天賦都是最尋常不過的,無法為她悲劇人生挽回一點奇跡。結束人生何嘗不是對她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