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依然看向窗外,外面下了一層厚厚的雪,銀色的一層,覆蓋了這個城市的水泥鋼筋,讓所有人都一起做童話里的夢。
“你知道沈望嗎?”
“當然了,我女朋友是他粉絲。”
“他很紅嗎?”
“之前時代雜志不是說他是亞洲最閃亮的新星,自己作詞作曲,長得也好看,但好像是個GAY,不會吧,你居然要開始追星?你放棄吧,雖然你已經算是GAY圈的天菜,但那種大明星,還是太遙遠了啦。”
顧重回頭看他,忍不住皺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去看一次他的演唱會。”
“但他的巡演好像已經結束了。”
“這樣啊。”
“你怪怪的哦。”
顧重突然問:“你相信命運嗎?”
“喂,你怎麼突然思考起了哲學的問題?這不符合你理工男的人設!”
說的也是。
顧重調整了下心緒,冷淡道:“我隨便說說,我才不信那種東西。”
但他記得那兩個吻。
隨意的、不帶有任何情感的,卻讓他銘記的兩個吻。他會這樣親吻每個人嗎?還是唯獨他一個?
明明只有一面之緣,但他卻忍不住掛念他。
他的MP3的歌曲從滿是英文歌,變成了滿是他的歌,逐漸知道他的生日、喜歡的顏色、喜歡的花束,甚至是一遍遍地看他的訪談——
在那個訪問里,女主持人問他:“你最難忘的事情是什麼?”
沈望穿了件絨面的深藍色西裝和高領毛衣,顯得他脖子纖長,身段纖細。他說:“我好像在紐約喝過一次霸王酒,但那時候我喝得有些醉了,具體的都忘了,有機會的話,想把我的酒錢補給他們,真是不好意思。”
“都忘了”。
明明說是“難忘”,甚至是“最難忘”,就像一場夢。
但這場夢,從頭至尾,只有他一個。
他依舊是那個優秀的高中生,目標是耶魯,向老頭證明自己。他依然清心寡欲,依然不近人情,但只有他知道他總是夢到沈望,夢到休閑的他,夢到舞臺的他,夢到那晚的他,艷紅的嘴唇、嫵媚的眼睛,他甚至分不清是他給沈望賦予了顏色,還是沈望賦予了他的夢新的色彩。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沒有人會提起這個來自中國的明星,直到夏洋談了男朋友。
夏洋意氣風發地告訴他這個消息,他禮貌地說恭喜。
或許是他的冷淡深深地刺破了夏洋最后的期許,他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還好那個圣誕節我沒有繼續支持,否則我失去了你還要再失去兩千美金。”
兩千美金。
顧重忍不住問:“你是賣給了一個有雀斑的男孩?”
“你怎麼知道?”
顧重忍不住笑:“那是兩張假的票。”
“啊?等等,該不會你……”
顧重難得笑著說:“但我見到了真的沈望,其實,唱得也沒有你們說的這麼好,只是一般般。”
夏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而且,很自說自話。”
不過,他想見他。
兩年后,他見到了他,卻是巨星隕落的開始,從萬人追捧到跌下神壇,唯一沒變的是他的風情、風流,然而當他被自己心中的幻想、他的偽裝所折磨到頭,他們之間的愛情,也逐漸破碎。
可悲的是他還愛他。
愛天底下最大的劫難。
這是否神明的旨意?可他偏偏,最是不相信命運。
第三十七章
顧重連著兩日都沒有出房間,他在躲沈望。顧重不怕權勢和武力,卻怕看到他通紅的眼睛,怕看到他那副讓人心軟的可憐樣,怕他難以掩藏他的心疼。
然而當他不想見,所有人卻都提起沈望。連送餐的侍者都說:“先生,您門外有個守了許久的人,我們怎麼勸都勸不走,其他客戶都抱怨兩天了,說影響觀感。”
顧重眼也不抬:“你們可以報警。”
“但……”侍者遲疑道。
顧重才抬眼看他。
侍者便說:“他在我們酒店里開了房間的,也是客人,但不知怎麼的,就一直守在您房門口,按道理來說,我們也不能趕他走,況且他又是個公眾人物,不少客人都拍了些照片,這傳出去,對您對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刪了嗎?”
侍者疑惑地“啊”了聲。
“照片。”
“刪了刪了,還好他們都很配合。”
顧重望著那一桌擺盤精致的西餐,卻突然沒了食欲,如鯁在喉。侍者見狀倒是知趣地從房間里退了出去。他先是用叉子撥弄了兩下那煎得金黃的魚排,又戳了戳那碧綠的蔬菜色拉,那香氣濃郁的蛋糕在他面前也沒了誘惑。他把叉子扔回盤里,打開電視。播的卻正好是新聞。
“近日寒流來襲,流感并發……”
那日也下了雨。
而且他還磕破了嘴角。
所有人、所有事似乎都在無聲地提起沈望。
“你看沈望”。
以前是在他面前洋洋灑灑地列舉他的成就,他們說“他是當代最杰出的創作型歌手”、“他是天生的巨星”;后來是在他面前不屑一顧地詆毀他的光輝,他們說“沈望就是個私生活混亂的基佬,媒體太抬舉他了”、“他為什麼總沒事掛在熱搜上”,那麼多年過去了,人們終于開始厭倦聊起他,但他身邊的人卻依然要提醒他沈望的存在,“我知道你對沈望一往情深,但……”他很想駁斥他們,你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