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指的是乘天和裴章導演?”
“我可沒有這麼說。”
小年輕深深地看了他眼,收攏了筆記本,攝影師也被按了暫停,沈望終于要卸下力氣時,他突然直戳戳地問道:“您認為您能代表正義嗎?”
“誰是勝者,誰就是正義。”
“您似乎并不承認真相的客觀性,那假設有一天顧重站在您的對立面,您也會為他的真相加油鼓掌嗎?”
沈望笑了下,道:“誰知道,我只在乎眼前發生的事情,并不打算提前計算未來。”
小年輕朝他鞠了個躬,領著一群人出了房間,還帶上了門。等人走干凈了,徐斯才道:“他可能是回國了,處理裴章的事,乘天也投了不少錢。”
“嗯,他是領頭的,回去也正常。”
“你說謊,”徐斯打開窗,把悶在里面的味道散了散,“你就是希望他留在新西蘭陪你。但你們倆就是這樣,時機不好,要是早個一天,你說不準就逮著他訴個衷情了。你們倆就是一錯再錯,步步錯。”
“你少在這里總結結局,”沈望側身把頭埋進柔軟的毯子里,只露出潔白的額頭和一雙烏黑的眼睛,“就一趟飛機的事,他躲我,我還不能找他嗎?只要他表露出一點點想跟我和好的苗頭,我就能把握住機會,反正他也總說我卑鄙。但要是他真不想見我……”
“我就聽他的。”
這句話沈望說得很輕、很輕,輕得只有他的眼睛聽見了,所以微微地冒出了些水珠回應他。
顧重回到上海時,已是下午四點。
還沒進屋,就在院子里看到了老頭那輛賓利,他松了松西裝的領結,活動了下頸椎,進門就逮了頓臭罵。
顧健老當益壯,劈頭就是孝道,其次又列舉了他干的荒唐事兒,最后點題:“皇圖亂成了一鍋粥,你還在新西蘭度蜜月,你羞不羞恥?”
顧重把西裝脫了掛在衣架上,倒了杯黑咖啡,才道:“你說裴章那事?”
顧健從不把自己當外人,沒用紙杯,用的玻璃杯,喝空了一杯熱水,杯壁上還掛著水珠。他把被子倒扣在大理石的桌面上,以示區分。而顧健向來看不到他的小動作,道:“你還有臉說?”
“他違反合同,給電影造成了不良影響,要賠償的是他,關皇圖什麼事?人家乘天都沒急。”顧重對沈望在新西蘭的事卻只字不提。
“你看看你這榆木腦袋?裴章的事,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虧的不是錢,是人脈,你到現在都不懂,你比你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那你怎麼不找顧槐堂幫你繼承這個狗屁公司!”
“閉嘴!”顧健的眼里迸發出近乎詭異的亮光,燃盡了屋內最后的和睦:“要不是你哥出事,輪得到你這混賬跟我叫板?你現在就給我吩咐下去,我們皇圖全面協助裴章的律師團隊。”
顧重放下水杯:“老頭你是不是早知道裴章的事了?”
顧健走近顧重,道:“我只知道他是能為我國捧回金獅獎的大導演,是我們皇圖的合作伙伴,也是我的摯友,別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顧重反問道:“那你當時為什麼要阻止我投他的電影?”
那雙渾濁的眼睛頓時暗了下去,但很快就燃起了斗火,卻被攪得骯臟混沌,顧健年邁的聲音里透露出些許的悲弱:“每個人都會犯錯,他會……”
“我也會。”
顧重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倒映的是顧健渺小而扭曲的身影。
他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讓我感到恥辱。”
顧健道:“但沒有我,哪來你的康莊大道?白馬王子是沒法在娛樂圈生存下去的,你要鎮得住這些妖魔鬼怪,你要比他們更會運用你的籌碼。”
第四十章 下
葉子綠了黃,黃了綠。沒變的是顧重的頑固。
他遙遙看了眼這棟獨立于世的小別墅,院子里的盆景被打理得花枝招展,屋里的薩摩耶撲到他腳邊撒潑,顧重擼了把狗頭,琢磨它經不經得起長途旅行的顛簸。但這點猶豫擱在顧健眼里,就是放不下的苗頭,老頭在后面道:“你可想好了,這全在你一念之間。”
“你還是先擔心顧槐堂的病吧。”
顧重進屋收拾行李,拎了個24寸的行李箱,晃了兩層樓都沒裝滿。他兩袖空空地回國,再兩袖空空地走,唯一不變的竟然是帶來帶去的游戲碟,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上面刻了朵焦艷艷的雛菊。送也沒送出去,就一直遭在他手里。
顧健始終臉色陰沉地跟著,顧重熟視無睹,直到顧重給薛言生打電話時,他才沉不住氣道:“你這置大局于不顧。”
“我本來就是你請回來安撫董事的救兵,又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繼承人。”
“那你也不該!你就因為這麼點小事……區區一個小明星……”
顧重道:“小事?你把別人的人生當成什麼?”
顧健臉黑得跟炭似的。
薛言生那邊總算是接通了電話,顧重長話短說,說了重點,薛言生道:“你要出差?”
“我要回紐約了。
”
“皇圖呢?”
“你有空嗎?我想走之前跟你見一面。”
薛言生愣了很久,說好。而顧健等他掛了電話,便道:“你就是沒吃過苦,才把錢和權看得這麼輕,你離開了我,你在美國一文不值!如果你真要走,我就收回你的信用卡、凍結你名下的所有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