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的啦!”年輕人鉚足了勁兒勸他,“我們先教你幾局,包會!”
大叔也幫腔:“就是,又不打錢的就圖一開心,打發時間嘛!”
“哎呀弟弟你幫幫忙,實在不行我幫你看牌你湊個數……”
“小伙子,這,到拉薩都得吃晚飯了,你這還剩幾個小時,一路不無聊啊?大家玩一玩、聊一聊,誒,出門在外互相幫助——”
翟藍看著內向,到底不是真的生人勿進,禁不住他倆輪番轟炸,只好從窗邊的位置回到下鋪,硬著頭皮拿起了撲克。
大叔指揮:“你坐那帥哥的床尾,哎,沒事兒!”
游真就是在這時走過去的。
目光接觸,翟藍趕緊站起了身,游真示意沒關系:“你坐吧,在干什麼?打牌?”
“我不會打。”
翟藍的語氣還算正常,落進游真耳中,不知怎麼的就帶上一點委屈一點無助。他讓翟藍去里頭,睡過一晚,用被子墊著坐,然后自己坐在了外側。
大叔已經開始洗牌,年輕人躍躍欲試:“沒事兒,不會就學嘛,真的特簡單!”
“我幫你看著。”游真也說。
翟藍眼睛亮了亮,好像突然找到了安全感:“哦,行啊。”
大叔應該是個資深牌友,洗牌時簡單給翟藍介紹了下他們玩斗地主的規則。游真注意翟藍的表情,眉頭微蹙,做題似的那麼認真,嘴里還念念有詞像在背書,他忍俊不禁,拆開一盒牦牛酸奶自顧自地開始吃了。
“……這樣就算贏了,明白了吧?”說完,大叔殷切地看向翟藍。
少年沉默片刻,點頭:“懂了。”
“小伙子學東西很快的啦,”大叔放寬心,“來,我們先打兩局,你試試水。”
第一局,翟藍飛快地輸了個精光,和他一隊的年輕人捶胸頓足臉色難看,用了老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當場發難。
可罪魁禍首的表情卻反而不以為意,從后背緊繃到微微含胸,坐姿開始放松了。
第二局翟藍依然拿的農民牌,出牌速度明顯變慢。游真的酸奶吃到一半,感覺這事好像和自己預料的局面不太一樣,翟藍眼神專注,嘴唇抿著,不是緊張的微表情反而更接近他聚精會神時下意識動作。
游真探頭,看了眼翟藍手里的牌,眉梢不禁一挑:“喲。”
少年聞聲轉向他,眼角不動聲色地下垂,有點像在笑,然后轉過頭又摸了張牌。
他的確不會玩,連抓撲克的動作都過于笨拙了,用兩只手捧著,牌比面前兩個人看著都多。確認過新的花色,翟藍一直抿著的唇放開,眉心卻皺得更深。
與他的冷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年輕的大學生,手舞足蹈,幾乎提前預判勝利:“嘿嘿,這一套,我贏定啦!”
甩出一套單順子,8到K,他摸著手里最后的兩張牌喜不自勝。
“哎!要不起!”大叔愁眉苦臉。
翟藍:“9,10,J,Q,K,A。”
年輕人:“啊?”
翟藍:“三帶一。”
年輕人:“……”
翟藍:“3,4,5,6,7。”
年輕:“喂,弟弟——”
翟藍還在出牌。
四個連對,三張同號,這時他手里還有最后一張牌了。
翟藍:“單張7,我贏了。”
年輕人不可思議地看翟藍轉瞬間堆滿桌面的牌,再看看自己手里剩的兩張對5,張了張嘴,一時間竟除了“臥槽”什麼都說不出。
大叔也目瞪口呆:“我去,小伙子,你在這兒等著他呢……”
“厲害。”游真感慨,“我也來玩一把?”
不失時機地推過去剩下那盒酸奶,游真順手撕開包裝,把勺子和濕紙巾一起塞給翟藍。偃旗息鼓的姿態,翟藍就干脆暫時掛了免戰牌,把位置讓給游真,自己坐到一邊乖乖地咬著勺子嘗酸奶。
牦牛的是特產,但味道并非每個人都能接受。翟藍一口下去五官皺成一團,樣子比剛才打牌時看著還要慘烈,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過了那陣奶腥味,甘甜占據舌根,翟藍慢半拍地回過味,有點上頭。
另一邊,大叔樂呵呵地開始洗牌第二把,問年輕人:“小藍要休息了,你還來嗎?”
“來!”年輕人崩潰完,擼起袖子,“贏不了弟弟我還贏不了哥哥嗎,游真哥,昨天都逮不著你,今天必須試試你的深淺。”
“好啊。”游真笑得意味深長。
年輕人抽了牌,也沒放過在旁邊吃酸奶的翟藍,問:“弟弟,你剛是怎麼……突然一下子就甩光了,你會算牌?”
“呃,可能?”翟藍嘴角掛著一點奶皮,說話也黏糊,“小王你出過了,大王之前在我這兒,就炸了一下沒留。打到最后估計你最大的牌不是A就是K,單順子出了我確定你沒有比方塊K更大的牌,有可能你剩的兩張都是純數字,而且應該比7小,不然出順子的時候肯定會一起帶出去的。”
年輕人:“……啊。”
“如果你的牌是對子,那大叔手里剩了個對A;不過萬一你不出對子就不好辦了。”翟藍最后說,“幸好我剩了一張7。”
“這不是幸好的問題吧!”年輕人夸張地往后倒,“不對,你肯定是個學霸!”
“沒有……”
“我不信!你高考數學多少分?”
翟藍攪著酸奶,滿臉難為情地說:“……140。”
年輕人:“……”
翟藍:“我是數學系的。”
年輕人遙遙地做了個“拜服”的手勢,接著毫不猶豫把翟藍開除牌局。
本就是趕鴨子上架,翟藍對斗地主提不起興趣,現在樂得他不肯跟自己打,索性坐在旁邊當個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