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的是怎麼讓游真記住他。
一陣風突然撲向人群,不遠處有個女生寬大的遮陽帽被吹飛了,她驚叫一聲,趕緊提著包去追。溫度隨風驟降,夜晚好像立刻要降臨。
緋紅晚霞正一點一點地被深藍天空吞沒,東方,山的縫隙中漏出月亮的銀光。
“那,走吧?”
游真的聲音散在風里,翟藍第一下沒聽懂:“啊?”
“我說,走吧!”游真提高分貝,尾音故意拖得很長,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開始發笑,“不然你還打算在這里等誰?像在火車站等一條船。”
“但是我……”
“坐公交車去市區,我有訂酒店,就在小昭寺附近。”游真說到這份兒上他還不動,直接上手,拖住翟藍的背包不由分說地往車站拽,“快走吧走吧,到了酒店你今天就先跟我住,別的嘛可以住下慢慢想。”
“好”字剛出,翟藍被他拖著倒走時趔趄幾步,游真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手掌心貼著后頸,滾燙溫度,高海拔導致的缺氧仿佛突然加重。但一會兒就消失了,翟藍感覺臉頰也開始變熱,趕緊摘下書包改為抱在懷里。
抬起頭,咫尺之遙游真的眼神柔和,像雪山融化在了4000米的海洋。
翟藍抱著書包,小跑幾步去跟游真并肩。
坐1路公交,翟藍從兜里摸出兩個硬幣趕在游真有所動作前趕緊投入購票箱,金屬碰撞響聲清脆,他條件反射般去看游真。
對方用那瓶沒喝完的礦泉水冰了下翟藍的臉:“謝啦。”
知道這動作是順手,但翟藍側過頭,吞吞吐吐半晌也沒客氣地回他“沒關系”。
西藏直到八點還未天黑,夏天更甚,末班公交一直運營到九點半。
但最初人多,游真建議再等下一班,挪來挪去上了車還是只能站著。
“好像沒什麼區別。”翟藍保持著書包掛身前的姿勢,“和剛才一比人也沒少到哪去。”
游真:“看來你高原反應是好多了。”
翟藍沒聽懂:“什麼……”
“跟在火車上一比現在都有力氣吐槽我。”
游真單手抓著吊環,說這話時他半垂目光凝望翟藍,不笑了。
翟藍:“……”
察覺到他緊張,游真默不作聲眼角一彎。
尷尬地抬手擦了擦鼻尖,翟藍才發現自己好像是心情莫名雀躍,一路都在輕快地無意識抖腿,臉色都不再慘白。眼神躲著游真,往旁邊聚精會神地假裝看風景,卻不自禁地聚焦在了車窗玻璃的倒影上。
游真比他高了半個頭,乘客擠在沙丁魚罐頭里似的摩肩接踵,游真背向車窗,這姿勢剛好單手把他圈在了面前不到半米的狹窄空間。
透明的風帶走了汽油味,傍晚涼爽,心跳卻像被鎖進悶熱的夏天。
將近1小時,公交車顛顛簸簸,在熱木其站停下時晚霞只剩最后一點深金的光。遠處山脈連綿曲折,如同天神的臂膀圍住這座圣域。
與全國各地都一樣的指示牌標明幾百米外就是著名的小昭寺,漢藏雙語的招牌,街邊還有不少小店依然營業。
游真打電話確認酒店的預定信息,翟藍落在他身后不遠,打開了某個軟件。
私信箱里的紅點已經讀過,公交站時他踩著夕陽和游真的影子,那一瞬間的心潮澎湃、虛幻與現實仔細重疊后嚴絲合縫讓翟藍幾乎產生倒錯幻覺。
他抬起頭,看向游真的背影,露出小秘密得逞的狡黠的笑。
翟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R,我已經抵達目的地,風景和想象中一模一樣,但我想我會有所改變的。
“祝我們都能有意外收獲。
“希望你今天開心”。
作者有話說:
非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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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路上不覺得累,等到酒店安頓好了,身心的疲倦姍姍來遲。
第一天到高原為了健康考慮不宜洗澡,但游真之前已經在青海待了些日子,早適應了含氧量相對低的空氣。他簡單洗漱了下,走出浴室,熱氣蒸騰中映入眼簾的就是翟藍直挺挺躺在床上,把手機舉得老高的畫面。
漫長的公交車程中兩人聊了些各自的事,交談時,游真知道翟藍原來比看上去的年紀還要小一點,大學只認真讀了倆學期,今年還不到20歲。
休學原因游真沒問,他也經歷過學生時代,大概能想到要麼因為身體,要麼是心理出了問題。翟藍在海拔快四千米的地方游刃有余,肯定不是哪里病痛,那后者沒意外成為了休學的導火索,所以游真更不應該多問。
他和翟藍還沒熟到那份上,更算不得知心朋友。就算他一時興起和翟藍搭伙——也可以說“收留”——游真明白自己有私心。
翟藍卻一無所知。
“跟誰聊天呢?”游真坐在另一張床邊,“表情好凝重。”
翟藍聞聲放下手機,改成了側躺:“我表哥。”
“報個平安?”
“呃,算是吧,他管得太寬。”翟藍說,不知不覺帶上了抱怨,“都說好這幾天我自己安排,他還一直問,今晚吃飯沒有啊、住在哪兒、發個定位、高原反應還嚴重嗎,跟……什麼似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