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云!”翟藍突然激動,“游真!我們今天能看到——”
為了印證他的話一樣,最后的云也驟然被金光驅散,雪山頂端,仿佛天神的手指輕輕拂過,霎時明亮,橘色光肆意鋪灑,也如水一般傾瀉——
千里的晚霞也不如這一片金子的山壁。
南迦巴瓦佇立在青空之下,萬年不曾改變,雪好像經久沒有融化了,縫隙里有淡淡的紫光,然后迅速被吞沒在連綿曲折的金色之中。
明暗交界線不停變換,金烏西沉,日照金山的巔峰,群星安靜地收斂了全部鋒芒。
雪被風一吹,像沸騰的霧。
“那是雪崩嗎?”游真愣愣地說,他抬起手想指給翟藍看,但很快找不到方向了。
翟藍沒反應,半晌才“啊”了一聲。
太美了。
亙古以來又有多少人見過?
日月星辰、山川峽谷存在有億年之久,此時此地不過最渺小的一瞬間。但四月某天,南迦巴瓦,壯麗而靜謐的日落中一場雪崩,只有他和游真兩個人知道。
難怪有人會相信虛構的謊話。
“游真。”翟藍注視著山脈落日,喃喃地說,“你會幸福一整年的。”
作者有話說:
哎,我去的時候沒看到日照金山,但是看到了日出,全部藏在山后面,一層粉色的柔光,美爆了!
明天更新
第25章
從觀景臺回到村子里時,天邊的藍逐漸加深,近乎墨色。
澤仁丹增在路邊等到了他們,男孩背著背簍滿臉笑意,炫耀似的給游真和翟藍看自己今天頗為豐厚的收獲:“我賣掉了一些,還剩下這些,明天做飯吃!”
“好啊。”游真順手揪一把他的頭發,“把你家那個墨脫石鍋拿出來,做石鍋雞。
”
丹增佯裝不悅:“你就想吃那幾只雞。”
游真:“怎麼能叫‘幾只’,我最多吃一只嘛,而且你又不是不上桌的。”
丹增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隨后又嘿嘿地笑起來。
或許和小伙伴們一起玩鬧讓他即將背井離鄉的心情減少了幾分沉重,翟藍看著一大一小在半步遠的前方打鬧,不自覺也露出點笑容。
晚上簡單地在丹增家吃了點包子,李非木給丹增送東西,剛好遇到翟藍,于是男媽媽嘴碎地問東問西,成功地把翟藍惹得煩躁起來。原本因為日照金山而分外柔軟的心情轉瞬即逝,到最后,他不耐煩地捂住了耳朵。
“我關心你好不好?”李非木氣極反笑,“翟藍,不想聽可以直說。”
翟藍梗著脖子,不吭聲。
反而是游真打了個圓場:“今天累壞了,他可能心情不是很好。”
左右人安安穩穩地回來了,李非木畢竟不是翟藍的監護人,迅速地想通了這一層,然后不管翟藍,只說讓他記得以后去哪里都給自己打一聲招呼。
“留一句‘去看桃花了’然后失聯一下午加一晚上,電話打不通,微信不回,心臟病被你嚇出來!”李非木最后說。
翟藍的手還蓋在耳朵上:“嗯嗯嗯,啊對對對。”
李非木:“……”
游真:“好啦好啦,我會看著他的。”
不知又被這句話哪個字戳中,李非木自然而然地接口:“但你又看不了他一輩子……哎不是,不……臥槽,不該這麼說來著……”
游真笑著:“沒事,沒事。”
翟藍:“……我還在這兒呢!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第二天本以為是難得平靜,翟藍大清早就被李非木抓去給一群小學生上數學課。
他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結果李非木給出了個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我得去一趟鎮上,給丹增辦手續,時間晚了就來不及了。”李非木在電話里語速如倒豆子,噼里啪啦,風風火火,“今天必須辦好,央金在成都給他找到了借讀班,游真他們最晚也得這周末回去了。”
翟藍一愣,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今天已經星期四。
相處的時間驟然被壓縮,他甚至來不及從游真那兒聽到最新安排。雖說游真沒義務告訴他,或是想要塵埃落定再和他道別,但翟藍又開始心酸。
剛剛認清感情,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然后迅速分開。
對他而言,這幾乎就是宣判死刑了。
裝得不在乎也好,強撐出的獨立自主也罷,翟藍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感覺到原來自己真的沒什麼經驗,年輕天真得過分,遇到一段感情立刻手足無措。
他都找不到人去問,眼睜睜地等游真來了又走,分明他們最近的時候只有幾厘米。
心亂如麻,數學課也上得不在狀態。
教室里的孩子們不太勤奮好學,比起枯燥的習題他們更喜歡聽翟藍聊自己的學生時代。翟藍把作業講完,干脆和他們說起了千里之外的城市。
早年老爸還不那麼忙的時候,翟藍被他帶著去過很多地方,留有不少影像。教室沒有投屏,翟藍就用手機給他們放自己在青島、香港、廈門、喀什旅行時拍的視頻和照片,天南地北的景色映入那些清澈的眼睛,翟藍也覺得自己得到了一些平和。
他最后把聯系方式留給了這群學生,說:“以后有機會找我玩啊。”
盡管他們都知道,這個機會來臨的概率不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