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后天晴了,熹微的光照進游真的眼睛,琥珀色,溫柔又堅硬。
游真仿佛把另一個他想過那些字句都說了出來,翟藍眼皮不安地戰栗,牙關發緊,他知道已經沒辦法再回去與姑姑一家當做無事發生地繼續相處。
他像再一次同自己的曾經切割開。
回憶是美的,不代表未來就一定順著它描繪的形狀生長。
“……好的。”翟藍最后說。
差點感冒,又總算把心中郁結一吐為快,翟藍后知后覺不太舒服。游真就安排他去客房休息,沒怎麼住過人的房間,床單被套都是新的。
床板對翟藍而言有點硬了,但疲倦加情緒大起大落他還是很快睡了過去。
翟藍是被游真叫醒的,迷迷瞪瞪地坐起身,剛想問幾點了,游真拉開遮光窗簾,一大片鮮艷色彩猝不及防撞入了翟藍視線。
客房正對小區樓房的缺口,幾乎毫無遮擋。
于是他見到了今年的第一個粉色黃昏。
夏日限定的粉天空將世界渲染得無比夢幻,偶爾一兩縷橙光紫光,都是深深淺淺的同色調。雨后放晴,沒有云層,整個城市仿佛都瞬間透亮,一掃前幾天沉悶陰霾,明快又蓬勃,連風的形狀都清晰可見。
“喏,你的衣服。”游真站在床頭,“洗好,烘干,可以穿出門了。”
翟藍摸了一下,想說謝謝你,然后想起游真說兩個人之間不必總謝來謝去的,張了張嘴卻堵塞著自己,一時表情竟些微地扭曲了。
游真看得幾乎捧腹:“行了行了,我懂你意思。”
“啊。”翟藍也覺得有趣,低著頭笑,“你不喜歡聽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
游真;“簡單,你就說‘哥我餓了你帶我去吃點好吃的’。”
翟藍:“……想得美。”
“為什麼對叫‘哥’這麼介意啊!”次數多了游真也不計較,轉過身往門外走,“換了衣服就出門,客廳等你——”
翟藍點點頭,想起游真背對著他看不見,又提高音量答應:“馬上來!”
不再下雨就開始升溫,但暫時和悶熱還隔著距離。在游真家吃了一頓又睡了一覺,這會兒翟藍不餓,卻期待著待會兒游真帶他吃什麼。
他們前后相差一步,游真要跟他聊天就會微微偏過頭垂下眼。
“對了,你剛睡覺的時候我思考了一下,你說那個巨款……”提到巨款兩個字還神秘兮兮地把音量減弱到最小,游真說,“就,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嗎?放在銀行吃利息聽著方便,但根據我的經驗,還是不太行。”
翟藍都沒怎麼自己存過錢:“為什麼?”
游真掰著指頭跟他算:“就按一般銀行的大額定期利息算,你那100萬,存三年期吧,每年才三萬五——現在三萬五干點啥都不夠,就算你自己有房,住學校開銷不大,但這收益連通貨膨脹都趕不上,只會貶值。”
攝入陌生知識,翟藍好在是個對數字敏感的,“唔”了聲根據游真的話自己研究了下,末了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你平時怎麼理財?”
“我的方法你學不會。”游真想了想,“如果對這方面感興趣的話可以給你介紹一個人,他專門做這個的,呃……算了,好奇怪,不提了,要麼等你自己了解吧。”
翟藍:“你是不是想說像忽悠我?”
游真:“有點。”
“我沒那麼笨啊游真,分得清誰為我好是不是另有所圖。
”翟藍笑笑,眼里重新有了光彩,他拍游真的肩膀,很大力很清脆一巴掌卻不疼。
“不是擔心你被騙,”游真想了想,“就覺得有的東西別太主動的好,不然顯得我別有所圖,關系反而不單純。”
“無所謂——”翟藍伸展手臂,滿足地喟嘆了一聲,“但你剛剛有句話提醒了我。”
“什麼?”
“貨幣會貶值,不能坐吃山空。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我現在就是一個人過生活,肯定更不能整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畢竟一百萬說多也不多。”翟藍目視前方堅定地說,仿佛找到了人生接下來的一項重要任務。
“得從現在開始想辦法賺錢了。”
作者有話說:
意思是年下不叫哥心思有點多(噓
第32章
翟藍斬釘截鐵的話讓游真莫名震驚了好一會兒。
直到走進預定好的餐廳,他都沉浸在那句“賺錢”里久久回不過神,心道:翟藍到底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正常人有了一筆存款,不管怎麼說總會心里有底氣些,把它視作自己的退路。
但翟藍好像因此更加居安思危?
游真沒告訴任何人,在那瞬間,翟藍說“反正都一個人過”的時候,他其實差一點就脫口而出“我也不會放著你不管的”——時機不對,他們聊的話題相對嚴肅,再說他也不想讓翟藍認為自己是會和誰“調情”的人。
他和翟藍,應該要真摯相對,赤誠相待,抹去所有彎彎繞繞。
就算曖昧也透明,不摻雜任何玩笑般的小心思。
芳草路是坐落在居民樓里的文化街區,種滿香樟的小巷穿插著,街邊開了許多新潮或文藝的小店。
餐廳也多,除了本地家常菜館近年來多了不少bistro類小型餐廳,大都主打國際菜系,比如這家土耳其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