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放專業成績第一,學生會的部長,會彈鋼琴又會玩吉他,唱歌好聽,連女朋友都是全校最漂亮的校花。
接著風華正茂的人生在最輝煌的23歲戛然而止。
蔣放讀研的第一年,校花女友跟他分了手,消失幾個月后突然回來告訴他自己懷孕了。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蔣放不敢確定,那時月份大了要做人流也危險,想了想,咬咬牙,挨了父母一頓打,蔣放決定和她結婚。
于是蔣鬧鬧在次年春天呱呱墜地,女友卻沒有按照承諾嫁給他,而是留下一筆“撫養費”后再次消失了。
親子鑒定最后沒有做,蔣放的決定,他說不是騙自己,總不能讓孩子徹底變成孤兒。
游真至今都記得那段時間蔣放有多崩潰,連借酒澆愁也不敢,因為家里還有個不會說話只會哭的蔣鬧鬧。但他心態轉變也快,和學校商量后就直接去找工作,進入職場后再轉考了非全,從此開始提前賺錢養家。
蔣放家庭不算富裕,因為這事,父母跟他冷戰好久,最近總算有了破冰跡象。
所以游真看著他,總想,能幫就幫吧,反正自己孑然一身。
但坐在這兒,忽然又想到了別的事,游真單手托腮:“前幾天,我媽問你還有沒有打算談戀愛,可以給你介紹一個新加坡回國的女生。”
蔣放一愣:“給我?”
“啊。”游真說,“你在我媽那兒形象可好著呢。”
“謝謝阿姨,但我這種未婚當爹的還是別耽誤別人的青春了。”蔣放自嘲著,反問他,“阿姨怎麼沒先給你介紹?你現在一個人在國內也不和誰交往,不替你著急?”
從未對好友們言明的某個秘密差點脫口而出,游真忍了忍,剛要岔開話題,又覺得可能不是現在,也在不遠的以后了。
否則無人傾訴,憋壞了,他只會更加自尋煩惱。
還不如先讓蔣放有個心理準備?
游真抓著他辦公桌上一支筆,垂眸說:“我最近是有點喜歡一個人。”
敲鍵盤的聲音停了半拍。
蔣放不可思議地湊近游真,立刻放下手頭所有工作專注八卦:“真的?不過這個人……我應該認識吧?”
“啊?”心里咯噔一聲。
“如果是陌生人你肯定不會突然告訴我。”蔣放有理有據地說,“先別解密,我猜猜,如果認識……最近……啊,是翟藍嗎?”
游真瞳孔像某種動物似的微微收縮,竟一時不知先佩服蔣放的智商能瞬間鎖定正確答案,還是先感嘆他居然能毫無障礙地猜測到游真喜歡男生。
手足無措,游真眼睛眨了眨:“你……”
“怎麼知道的?”蔣放笑了,“得了吧,那天吃飯,你對人家的眼神就不單純。”
游真:“……”
蔣放沉浸在蒙對標答的喜悅中,小聲“臥槽”好幾句,稍微冷靜了點兒才說:“之前央金說你搞不好是……我還不信,但是那天你和翟藍眉來眼去的,越想越覺得……”
“……干嗎。”游真有點不自在,“有那麼明顯嗎?”
蔣放可能天生樂觀,又或許對他而言這根本不算什麼。他對游真把性取向瞞了這麼久一點別的疑惑都無,從容地接受了現實。
“還可以更明顯一點。”蔣放說,“除非你不想和他談戀愛。”
戀愛兩個字,無論什麼時候說著總溫柔又帶著曖昧期待,飄飄蕩蕩的尾音下落,隨時會被一陣微風卷走似的輕盈。
但對游真而言,它與“沖動”幾乎對等,代表了不被信任的一時興起。
嘴唇內側被自己咬出發白的牙印,目光游離,過了會兒游真才說:“其實我感覺得到,他可能也有一點喜歡我。
”
“很好啊。”蔣放看著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揚。
游真卻開始皺眉:“但如果沒有非常喜歡,現在貿然說什麼愛不愛的,萬一不長久,那我不是太耽誤人了?而且翟藍年紀那麼小……”
“閉嘴,看我。”蔣放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緊緊地抓住注意力,“你哥們兒談戀愛談出個最壞結局,支離破碎的,還搞出蔣鬧鬧這麼個累贅。在你們眼里,我就是感情生活最失敗的那種——”
“我沒這麼想過——”
“你聽我說!”蔣放堅決地無視了游真,打斷他,“我,一點也不后悔,因為我每走一步就不會回頭看。”
燈光和白墻太亮,他有瞬間辨認不出蔣放說這話有多少真假。
蔣放不等他有任何反應,繼續說:“一段感情的持續不是以有多喜歡對方為衡量標準,你認為值得就不會錯。游真,如果現在提前透支對未來會分手的恐懼然后始終走不出這一步,等你們僵持太久,心照不宣的感覺消磨殆盡了,到那時還剩什麼呢?”
沉吟片刻,游真問:“你怎麼知道我會遺憾?”
蔣放沒有回答他。
但游真已經完全明白了。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勇氣去賭未來虛無縹緲有沒有第二個人。
因為翟藍是他漫長余生不能錯過的心動。
X大主校區,翟藍坐在教室最靠墻的位置,篩選著平板里的招工信息。
給丹增補課雖然比起老師更像個陪讀,但不妨礙翟藍覺得他暑假可以多打幾份類似的工。高中生補數學都快成剛需了,現在嚴禁老師校外補課,他們這種重點大學的學生反而成了香餑餑,同學還有不少在朋友圈分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