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你店員說,你沒拿傘就出來了。”衛恣的目光和周肆陡然變得凌厲的目光一接,就訕訕地移開了,裝作視而不見,“還不過來?不是說還有事找我?”
程一得益于衛恣這后半句話:“謝謝了,周先生。明天你叫方曉下來取咖啡吧,當我謝謝您今天的好意。”
說完他躲似的要往衛恣傘下跑,沒想到周肆卻抓住了程一的手腕。
程一一瞬間仿佛都能聽見自己那像是被鹿蹄子猛踩了好幾腳的心跳聲,咚咚咚地,比他熬了幾個通宵之后跳得還快。
他緩緩回頭,故作鎮定地看了眼周肆。
“程一一。”周肆像被程一看過來的充滿希冀,又壓抑下去變得冷然的目光給燙了一下。
是程一在拒絕?
可能是吧。
他這麼想著,慢慢地松開了程一的手腕:“不好意思。”
程一手腕上的重量漸漸抽開,程一的心跳也跟著停了下來,不知道哪里來了一陣風,把他吹得整個人都跟著打了個寒戰,驚得他回神,回到衛恣為他打開的雨傘下。
衛恣把自己打在手上的西裝外套遞到程一手上,又從他手里接過那捧花,等他攏好了自己的外套,才舉著傘往前走。
跟在后面亦步亦趨的周肆仿佛還能聽到程一給衛恣說,他只花了10塊錢就買了這麼大一捧梔子花,帶著香的——這本來該是程一說給他聽的內容吧。
程一很喜歡帶著香味的花,之前是茉莉,梔子…后來他們在沿海的楚庭市讀書的時候,是桂花。
當時他們還在租的頂樓養了一盆桂花,等到了夏夜,兩個人就把涼席鋪在地上,一邊喂蚊子,一邊聞著桂花香。
興致來時,就學了那牛郎織女,月下相貼,耳鬢廝磨;要是程一有作業要趕,周肆就躺他旁邊,一邊守著撲扇,一邊和他談天說地。
那時候兩個人無話不說,不想現在,有了各自的生活,連怎麼開口聊下去都不知道。
“請問程一,程老板在嗎?”
程一剛從樓下拿著紙板下來,就聽到有人問自己,他看過去,就看到了柜臺前站著的方曉。
他走過去把人帶到了一個挨著落地窗的位置,還叫店員端來了一盤意式奶凍,遞給眼前的女士。
“來替周肆拿咖啡?”程一拉開椅子坐下來。
方曉很給面子的吃了一口蛋糕:“你想打聽什麼,學霸?”
程一很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不知道想到什麼了,他突然抿嘴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可愛,好久都沒聽見別人這麼叫我了,挺懷念的。”
“你還挺念舊?”方曉舔了下勺,皺起眉頭,說,“不過周肆也挺念舊的。現在辦公桌上還擺著和好些人的合照呢。”
“念舊不好嗎?”
“當然不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不知道,那幾只因為他念舊留下來的老蛀蟲,早晚得把公司蛀空……哎,我說多了,你聽過就過了。我得回去了,還有活兒要趕。”說完方曉放下了小叉子起身。
程一總覺得方曉的話,是說給的自己聽的,但聽到后面又好像是在說周肆:“咖啡在前臺,剛剛我吩咐他們做了,你叫他們打包就行。”
“那賬我一起結吧。”
程一:“不用,我還他的。”
方曉要離開的腳步卻突然停了下來:“老板說,如果你說這話,那他也有要還你的。
”
“還我什麼?”程一來了興趣,他完全不記得周肆什麼時候欠了他東西。
方曉想了想:“好像是有天晚上的一杯牛奶,他是這麼說的。算起來怎麼都還不完的。如果,真要還,就晚上和他一起吃頓飯。”
傳完話的方曉在前臺付完錢之后,就徑直上了樓,留程一一個人坐在原位回味那句“有天晚上的一杯牛奶”。
明明周肆應該什麼都不知道的,但偏偏又好像什麼都知道。
明明他們的情愛里面,一直敏感又謹小慎微的是程一呀,可偏偏周肆好像又比他在意得更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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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風微微醺人,醺的咖啡館的人都昏昏欲睡,程一這幾天因為國外貨幣行情不好,反而輕松下來,不用跟那幾個國外的兄弟倒時差熬夜。
他看似悠閑地坐在咖啡館里,拿起剛剛的那塊紙板,和蠟筆,剛琢磨著怎麼落筆,就被突然造訪咖啡廳的小人兒打亂了節奏。
“一一叔叔!”還是前幾天奶聲奶氣的聲音。
程一抬頭,看著小姑娘背著個小書包,出現在眼前,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才三點半,怎麼也不是小孩子放學的時間。
“你怎麼不上學呀,小丫頭?”程一放下蠟筆走了過去,蹲下來問她。
那小姑娘身后跟來的保姆解釋:“跟老師喊疼,真把她接回來了,病又好了。”
程一的眉頭不禁擰了起來:“這樣可不好。”
“誰說不是呢,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敢說呀。”那保姆發著牢騷。
不過說的也是在理的。
程一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話確實問保姆的:“那她母親呢,都不說什麼嗎?”
“忙著自己玩呢。”保姆嘆了口氣,話還沒說完,就聽融融插話:“我媽媽每個夏天都要去泰國,她不想看到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