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伙之后,程一問了衛恣的位置,沿路下樓到紅葉酒店挨著湖邊的一個小院,小院里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布置。
垂柳在院外佇立,是萬紅叢中少有的一點綠色。
這里早早有廚師和侍者在這里生火,長桌上的餐具都一一歸置入位,席間已有寥寥幾人落座。
秋夜的風才起,把對岸紅葉吹得簌簌作響,也將湖畔這邊的垂柳吹得相依搖曳,。
衛恣就在小院的后門外的銀杏樹下的秋千上坐著玩著手機,乍一看帶著些滑稽感,仔細瞧了瞧,程一就看到衛恣低頭對著屏幕抿嘴不正常地笑著。
他輕手輕腳地走上去,還沒到人跟前,就被低頭玩手機的衛恣看見了,衛恣收好手機:“你玩完了?開心了?”
“嗯。”
“和哪個妹妹玩這麼開心?”衛恣隨口一問。
程一挑眉,不答反問:“你呢,又和哪個妹妹聊得滿面春風?”
“小野花。”衛恣不假思索地回答,“說實話沒想到他們公司請我是給她當法律顧問。小野花你還記得嗎?”
程一皺皺眉,認真回憶了下,如實道:“耳熟。”
但他確實怎麼也沒把這個周肆和她少年際遇里的人和現在的自己再牽連起來,直到衛恣解釋了句。
“高中,和周肆耍過朋友的那個學姐。”
聽到這個身份的時候,程一還是愣了愣,有些時過境遷的回憶才慢慢拉回來。
“哦。”
“哦?!”衛恣湊過來,“這麼冷淡?不像你啊程一,之前你不是可熱衷周肆的事嗎?怎麼,吵架了?”
“……”
程一像是被衛恣無心的話戳了脊梁骨,整個人僵直地站著。
實在要說起來,他們也不算吵架,只是程一不認為兩個人要長久的在一起,就是靠情愛里兩個人一時的頭疼腦熱。
他是愛著周肆,周肆也愛著他,但一起生活和談戀愛本來就是兩種世界。
他和周肆也經歷過了現實的俗套劇情,因為沒錢,因為壓力太大,因為有些不可避免的原因,分手了。
他不想在八九年后,在又一次破鏡重圓的時候,只是跟周肆談個戀愛,然后重蹈之前的覆轍,也不想把兩個人都可以面對的事,放給周肆一個人擔著,所以他才問了那麼一句——
“還記得我們是怎麼分手的嗎?”
但好像就是這句話,讓兩個人的關系從火熱回到了冰點。
周肆看起來是沒有破冰的想法,程一也同樣倔強著。
“一會兒應該也會遇到周肆,他是王瑩身前的紅人。”
“他很厲害了?!”
“拜他老婆和他女兒所賜吧。”
“這話怎麼說?”
程一偏頭抬手理落在自己肩頭的銀杏葉的動作頓了頓。
對于秋桐身份的那個詞,他還是有點介意。
“王瑩和秋桐的關系很好,秋桐女兒出生的時候,王瑩揮手送了一棟房,就是秋桐和她女兒現在住的鷺湖那個獨棟別墅,連裝修都是王瑩替她盯著,安排好了,直接交鑰匙和房產本到她母子手上的……”
說話間,冷清的席間已經被攢動的人頭占據。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看來今晚的重頭戲要開始了。”衛恣在程一肩頭拍了拍。
程一拿手機屏幕照了照,又用手抓了抓自己額前的劉海,這才從褲兜里摸出自己的金絲邊眼鏡戴上:“那是得好好看看。”
衛恣睨了一眼,揶揄了一句:“戴個眼鏡,就突然人模人樣的了。你什麼時候近視的來著?沒聽你說呢。
”
程一苦笑了一下,掩飾著:“平光鏡。”
“臭美。”衛恣皺皺眉頭,沒有追問,兀自走回院子里。
“我又沒你衛律的姿色,還不能臭臭美?”
衛恣回頭橫了他一眼,程一訕訕笑了下,擺了擺手。
衛恣懶得和他深究,他就跟在衛恣后面踩著斑駁的樹葉影子,路燈將院墻外湖邊垂柳的影子也照進了院子里,夜風一吹,柳绦便糾纏在了一處,程一還沒從影子里分辨出到底又幾條柳绦,倒先被叫了名字。
“程一。”
是那個打斯諾克的小女孩子——小野。
“喲,這就是幫你贏了老吳他們球的那個新朋友吧。”
“嗯。”小野帶了三四個女孩子過來,大概都是這個圈子里家里有點位置的公主們了。
程一自然地露了笑,帶笑的眉眼被金絲邊修飾地更顯溫文爾雅,惹得好幾個人眼前一亮。
“是王姐的新歡,還是你的新朋友?”
“我瞧著蘇楠可還沒失寵呢?”
“蘇楠也就仗著自己年輕而已。”
小姑娘在一處,最多的就是嘴碎,你一言她一句的,以色事主的秘辛倒是給編湊全了。
程一這話聽多了,人是坦然得很。只是他不知道站在他身后聽著這話的有些人卻黑了臉。
“咳咳。”
是周肆咳了一聲。
程一聞聲回頭,人怔愣在原地,臉上好像燒得慌。
但等到四目短暫相接,平光鏡下他的目光比得上岸邊的綠绦點水一般,漣漪泛泛然。
周肆卻沒有在程一的眼里停留太久,或者說他比程一更理性地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還毫不客氣地瞪了程一一眼。
“熱鬧了,原來小衛和程老板都來了。
”王瑩也跟著出現在周肆身后,她的話里帶著笑,熱情地給兩人引薦:“那正好,你倆認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