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管我?”程一對著那酒臺上的人咬牙切齒。
他怒目圓睜,看著周肆的手被那個風情的女人握住了,周肆卻絲毫沒有抽回來的打算,而且還沖那女人笑了笑,這還不算,那女人還往前傾湊近了周肆,那距離都要趕上周肆喝了酒和他調情的那個距離了。
“他最好能管好自己!”
衛恣無所覺,只是皺了皺眉頭:“怎麼了,吵架了你倆?”
程一抽回目光:“沒有。”
衛恣拿自己的玻璃口杯和程一的白開水杯碰了一下的,杯子里原本平靜下來的水就像程一的心里一樣,起了波瀾。
“真吵架,你就把肆哥踢了,我,可以為你變彎。”衛恣仰頭喝完自己的那一口小酒,將程一往自己懷里一摟,手在他肩頭拍了拍。
程一沒有拒絕,卻也沒有把衛恣的這話往心上放,他眼里從小到大,就只放下了那麼一個人——周肆。他喜歡周肆,從少年,到青年。從盛夏,到凜冬;從內陸到沿海,從兄友弟恭,到離經叛道,他都沒變過。別人覺得青春的愛情,就是分分合合的,但他和周肆的愛情卻好像從一開始就越過了青春的線,炙熱是炙熱,卻沒經歷過那些分分合合。
周肆怕離開他,他也怕自己生命里沒有周肆的那天。
所以除了之前那次周肆想他死的那次他們分開了,那之前或是之后,程一都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哪怕是今天他看到周肆和別的女人調情,他也只是生氣。
還把氣撒在了衛恣身上。
程一沒好氣地開口:“你還是愛你的漂亮姐姐吧,愛我做什麼?”
衛恣嘬了口酒:“你,確實沒什麼好愛的,沒胸,也沒多好的脾氣……算了,就算是惺惺相惜吧。對了,你的博士是準備留校繼續讀嗎?”
“我不讀了。”
衛恣偏頭,以為是自己酒喝多了,聽岔了,還特地看了一眼菜單上他要的那臺酒的度數,看到確實才3%,算是飲品了,不是自己喝多了之后,又跟程一確認了一遍。
“你說你不讀博士了?”
“嗯。”
“為啥?之前不是還說要申請學校?要不你來我們學校。”
“不去了。沒意思。早點出來過過社畜生活,有意思。”
衛恣盯著程一看了半天,欲言又止了幾次,最后大概是覺得可惜,又自己悶了兩口酒,才開口:“你真這麼想?”
“嗯。”
“那好。”
“你怎麼不勸我?”
“我勸你有用的話,你一開始就不會復讀那一年了,你就該跟我一起在首都的大學讀研留博了。你這個人啊……”衛恣的話頓了頓,手在空中懸了懸,才堪堪憋出來一句,“仲永也。”
第43章 做你
仲永,傷仲永。
程一在語文課本里學過,還是他之前幫周肆抄的筆記。確實是說他,但又不完成是說他。和那個書本里的董仲永不一樣的,是程一的路一直是他自己選的。
四年前他陪周肆復讀那一年是這樣;他后來放棄了首都的錄取,補錄沿海的學校也是這樣;現在他不留博,要出來工作也是這樣。都是自己選的路,只是別人在選更好的路,而他在選更適合自己的路。
“怎麼,你想反駁?”衛恣勾著程一的脖頸,往自己懷里一攬。
程一聳聳肩:“你不懂。”
衛恣輕輕切了一聲:“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你要是不復讀這一年,要是跟我在首都上大學,要是跟我出去留學,現在你不會在這里。
”
“在這里怎麼了?有什麼不好嗎?”
程一不以為然。他覺得這里沒什麼不好,有他的肆哥,有他和周肆的家,有平靜的生活,有可以肆無忌憚賴在周肆懷里的早晨,有和周肆一起打游戲的午后,有可以吹海風看星星的夜晚……有他從少年來,就夢寐以求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呢?
程一有時候也這樣問自己。
有什麼不好?
明明一切都很美好,明明一切都和他所設想的生活一樣,明明……
但總是差點。
差點什麼,程一自己也說不清楚。衛恣也說不清楚,但他在挑起程一下巴,對上程一的目光時,他又好像能感受到程一眼底的情緒。
“可你并不開心,程一同學。”他直言不諱。
程一把他鉗住自己下巴的手一把打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躍而起:“我去上個廁所。”
“不用我陪你吧。”
“不用。”
程一走得匆忙,匆忙到毫無顧及地從黑暗里湊到了燈光下,也匆忙到周肆一眼就看到了他。周肆微微皺眉,他想跟程一打招呼,手抬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襯衣,梳著背頭的人一把追上去,光線過于昏黃,讓周肆一眼過去,并沒有看清那人,只看到那人大方地勾過程一肩膀,和程一勾肩搭背,似乎是有說有笑的樣子,他到嘴邊的話又戛然而止。
周肆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工作服,又看了看這紙醉金迷的環境,他的嘴緊抿成一條線,手卻放了下來。
“怎麼了,帥哥?”找周肆續杯的女士顯然看出了他眼里的郁色,指尖輕輕地摩挲著高腳杯口,擦掉了玻璃杯上口紅的鮮艷,眼里卻帶著比唇上紅色更露骨的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