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是說給融融聽的,融融沒有反對。當然也不排除是周肆給她買的那塊巧克力的功勞。
畢竟是周肆頂著程一極其不贊同的眼神,買來收買小丫頭的。
小丫頭拿到巧克力的那一刻,別說鴨鴨水杯最后歸屬誰了,就連她心心念念的酸奶都直接丟給周肆抱著了。她自己呢,就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走了兩步才想起回頭確認大人們跟上來沒。
而跟在她身后的兩個大人自覺地一人提著口袋的一邊走在回家的小道上,街邊的路燈把他們三人的影子拉長,小丫頭活蹦亂跳地追著影子踩,笑著,鬧著,而另外兩道影子的主人安安靜靜地向前移動著,看著她在眼前笑鬧。
“真好啊。”周肆感嘆。
“嗯?”
“之前,我看爸……程伯父和程伯母一起站在巷口等我和融融的時候,我就在想,融融要是有一對恩愛如他們一般的父母就好了。可惜,這個小丫頭和我一樣,沒投個好胎。”
“嗯?怎麼突然說這話?”
周肆是有個不太幸福的原生家庭的,有個喝多了酒會打他的父親,但是比起融融,比起那些從小長到大都沒體會過親情的人來說,他又是足夠幸運的。
至少程一的父母一直以來都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知道他親爹酗酒打人,就讓他平時住在程一屋里;怕他會學壞,每周都讓程一匯報他的行蹤。后來他親爹死了,他就順理成章地賴在程一家了。
只是原來年紀小,只敢客氣地叫著人伯父伯母,不像現在,人老了,臉皮厚了,每次都是爸媽地喊,二老也樂得接受。
說起來,程一還不知道他改口的事,也不知道周肆心下有多麼慶幸,他遇見了程一的父母,還額外多得了個愛著他的寶貝程一。
“沒有,就是總感覺自己年紀到了,感慨多了。”
“你這哪里是感慨?!”
“不算嗎?”
“你這話說得像融融是沒有父母的孩子一樣。她……之前不是還有個愛她的母親嗎?”
周肆不認同地搖搖頭:“其實她和她母親沒有你想的那麼親近。秋桐和我結婚,是因為她未婚先孕不錯,但是我之前說過,她是個拉拉,,她們之間……不可能有孩子。”
“?”程一皺起眉頭,他有一個不好的猜測,卻不敢問。其實這個猜測,早在很久之前,程一就和衛恣談到過這個。只是衛恣他不知道事實真相,不敢回應。而他也沒好和周肆像聊八卦一樣聊融融母親的這些事情。。
他還記得看到的那個月光下的女人眼里的絕望神色,不是走投無路的絕望,是滿目破碎的絕望。
是什麼能讓一個富家千金狀如碎瓷?又是什麼會讓她死后,整個秋家只有她的親生母親趁著夜色悄然探望?
是她足夠不堪。
“她經歷了不幸的事。有天回家晚了,被人占了便宜,而且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融融是個不該來的孩子。”
“那……”
“那她就不該生下這個孩子?”周肆接了程一的話問,又接了這個問題答,“她要借這個孩子,從秋家獨立出來。之前我跟你說過,她上面有知書達理的姐姐們,下面有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弟弟……”
她是這個家里可有可無的存在,如果她肯碌碌一生,渾噩吃著家里的,也確實可以衣食無憂。
可是她長了反骨,她的性子里帶著點離經叛道。
越是不受寵愛,她就越掙扎,越想讓大家看到她,只是她的方法不太對,她留下這個讓她看著就會生氣燙淉傷心的孩子,把這個孩子變成一根橫鯁在這個家族里的魚刺,錐心刺骨,彼此折磨。
“那她是真的可憐。”
這才是程一想說的,從那天晚上看見她的眼神起就想說的。
靈魂苦世間,所以長辭去。
“可憐什麼呢,都是自己走的路,而且融融出生以后,她沒多待見這個小丫頭。而我和她只是各取所需,她要我為她打掩護,去維護家族的顏面;而我只是想借她的力,達到我想要的位置。至于融融……”
誰又會去在乎一個本身就多余的孩子呢?
現在秋桐死了,如果周肆不是貪心要秋桐留下來的這筆錢,可能融融還只是個無關痛癢的存在,就可能要他想起來了,才給她過個生日,送個禮物,要是想不起來,就根本不會在意她在哪里過著怎樣的生活。
那樣周肆也不會讓程一回來接走融融,再過個十幾年,應該融融和他有沒有關系都不重要了。
但現在好像發生了變化。
周肆貪了,程一就回來替他守著這個孩子。
程一貪了,想要給這個孩子一個家,周肆就“作陪”。
他要周肆給小孩子準備生日禮物,給小孩子講睡前故事,給小孩子做飯……要周肆去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周肆都照做了。
也正是這樣,周肆突然覺得——
“我們之間,再加一個小丫頭,挺好的。我當父親,你當母親——”
程一橫了他一眼,打斷了周肆分配角色的進程:“誰給她當母親,I'm your father。
”
“是嗎?”周肆開玩笑地伸手捏了捏程一的下巴,陰陽怪氣起來,“嗯,這嘴軟嘟嘟的,怎麼就把話說得這麼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