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程一環著周肆腰身的手收得更緊了,好像這樣的動作能給彼此更多的安全感。
“怕你跑了,怕這是夢,怕我那麼努力了,卻留不住你。”周肆在程一柔軟的頭發上蹭了蹭,“程一一,我覺得我好喜歡你,可是我和你,就是……”
就是很遠。
不知道為什麼程一有這樣的念頭。
他們就在對方身邊,同床共枕,兩心相貼,卻就是隔了好遠,遠到像隔了兩個星體之間的幾億光年一樣。
“可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呀。”
周肆在程一耳邊嘟囔了一句。
“是啊,肆哥。我喜歡你的。”
程一一遍遍重復著“喜歡”這兩個字,但說久了反而變得蒼白無力。
但他找不到無力的緣由,他們還一起生活著,還彼此相愛相擁著,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種他心里的廝守會變得毫無意義。
意義在哪兒呢?
這一年他們相互折磨,為了前程,為了工作,為了能一起生活下去,爆發了大大小小的爭吵。他可以因為周肆生病,因為自己回學校要有人送,而找到借口,再回到周肆面前,和好如初 ;但也會在下一次同樣因為吃醋和周肆大吵一架,同樣因為周肆的工作,而跟他冷眼相對。
可能他把這些事說給任何一個朋友聽,他們都會覺得是正常的,不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嗎?
是啊,不就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嗎?
可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把他們倆拖著了!
是拖著了。
不再是程一想把周肆往上拽,拽出那個深淵,而是他們倆,都被深淵拖住了腳!
就好像吊在懸崖之上的兩個人!
周肆是走在前面探路的人,程一是走在后面被周肆被這個世界保護得很好的那個人。周肆先一步跌落,跌向生活的深淵。千鈞一發之際,是程一抓住了他,沒讓他墮落下去。
但程一的處境并不算好,他沒有可以借力上青云的東西,他自始至終也只能靠自己努力,努力把周肆從要吞噬他的生活里拉回來,但他太瘦弱了,他甚至沒法在懸崖上站穩自己的腳跟。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一開始,或許還會為沒有墜入生活的苦難里而慶幸,而竊喜。時間一久,這樣的僵持就會耗盡兩個少年人所有的力氣。
就是現在,他們在一同下墜,周肆嘗試了,他掙扎著,想要給程一幫助;程一也掙扎了,想要更靠近周肆一點,把他拉上來,可腳底虎視眈眈的深淵一次次地告訴他們,掙扎是多麼徒勞的動作。
“肆哥。”
“嗯?”
“要不,咱倆,分了吧?”
程一抬手捏了捏周肆的耳朵根子,耳根子是程一每次吻周肆時特別青睞的地方。它會因為程一的親吻而泛紅,會讓程一壞心眼地吮吻過去。
是兩個人同等濃重的深情的呈現;是沒有擔上什麼責任,也不需要照顧什麼外在因素的人類情動時的真實反饋;是會興奮,會愈演愈烈,會蓬勃而發的反應。
這也是他喜歡和周肆耳鬢廝磨,赤裸交疊的原因。
他們像兩個不太相似的靈魂在寂靜的林谷里落到了同一片天地,他們彼此探尋,彼此吸引,彼此靠近,沒有那種誤落地球的隕星帶來的轟轟烈烈,也沒有烈火燎原那樣的一發而不可收拾。
只有夏日里的一點螢火喚醒了周遭的青蟬,讓聒噪的蟬鳴掩蓋住的院子里的細碎呻吟,以及夏日里,月華流照的花架下,緩而綿長的山盟海誓。
這樣的情愛,于小鎮市井的情侶而言,本就足夠浪漫。
只是于至死不渝的愛人來說,終究好景難長。
生活之下,癡情潦倒,落入俗套。
程一的話音落下,周肆沉默下來,像是睡著了一般。
就在屋里掛鐘的秒針走了三圈之后,在程一以為周肆睡著了沒聽見的時候,周肆開了口。
他說:“我困了,睡了。”
當時的周肆放開了程一,他翻了個身,蜷在自己的被窩里,閉上了眼。
那大概是周肆第一次希望自己只是做了個春夢。
一個結局不好的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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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是在周肆睡著之后走的,走之前,他偷了兩張周肆藏在柜子里的糖紙。周肆這個人傻,把程一高中送他的糖紙,帶著上了大學,后來每次搬家都還帶著,程一嫌他傻,說這玩意兒是心意沒錯,但是自己就站在他面前,哪還需要這些糖紙。
沒想到自己要走的這天,這些糖紙又好像有用了。
他挑了沒有寫字的兩張,一張拿來寫了字,藏回了柜子的糖紙紙堆里,另外一張,自己揣進了褲兜里,當作紀念。
然后他拖著他來時的行李箱,走了。什麼都沒給周肆說,什麼也沒解釋,當了一次自私的人。痛快過了,就自己逃逸了,逃離了那座令人感到壓抑的沿海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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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嘿嘿,現在酒鬼醉了
“是該說一聲的。”程一捏著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問周肆討一口酒,“那,我就自罰一口?”
周肆是真怕程一過敏來得比酒勁更快,就只給他倒了一口,供他抿抿,意思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