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馳……?”我慢半拍地回過神來,和他握了握手,“好久不見。”
“聽說你回國了,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顧馳說,“這次回來還走嗎?”
我搖搖頭,“暫時沒有打算。”
雖然是高中同學,但多年不見,幾句寒暄過后還是沒了話說。我正準備找借口告辭,顧馳忽然提出:“我們去附近找地方坐坐吧,我知道有家咖啡廳不錯。”
“先生,您的畫包好了,您看需不需要我們為您送貨上門,需要的話請您在這邊留一個地址和聯系方式。”店員插口說。
“不用了,我直接帶走,幫我放到車上吧,謝謝。”顧馳說。
看在他買了兩幅畫的份上,我看了看時間還早,沒有拒絕他的邀請。
沒想到顧馳帶我去的咖啡廳是上午助理說的那一家,我開始懷疑A大附近消費場所貧瘠,除了這間咖啡廳之外,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
“我大學在A大讀金融,平時自習經常來這邊。”顧馳幫我拉開門說,“畢業之后很久沒來了。”
咖啡廳不算大,實木桌椅和暖色燈光布置出安靜溫馨的氛圍,客人大多是抱著書本和電腦的學生。我和顧馳找了角落里的兩張沙發坐下,聽他的推薦點了兩杯澳白。
“你畢業后一直在A市嗎?”我問。
“對,進了一家投行。你呢,大學還是學畫畫?”
我點了點頭,“嗯。”
“我就知道,你天賦那麼高,以后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藝術家。”顧馳打量著我,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不過看樣子……你好像成了藝術家的老板?”
“天賦高”的說法屬實無憑無據,我從小和傅之珩一起學畫畫,得到最多的來自老師的評價是“情感不足,技巧有余”,所以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會成為藝術家。
藝術家需要靈感的供養,而我沒有熱情可以燃燒。
相反真正有天賦的是傅之珩,從來不交作業,靈感迸發時發瘋似的創作,枯竭便甩開畫筆,連考試都可以不去。后來他說畫畫沒意思,大學出國念了建筑,之前的油畫老師聽說后氣得差點住院,傅之珩春節回國去拜年都不給他好臉色看。
“搞藝術畢竟不能當飯吃。”我笑了笑,也開玩笑說。
“確實。”顧馳贊同地點點頭,“不過至少你品味好,有你把關,我們這些門外漢消費也放心。”
“客氣了,你的眼光一點也不像門外漢。”
有服務生幫忙端來咖啡,我習慣性地道謝,隨后注意到端咖啡的那只手——手指很長,白凈瘦削,骨節分明,皮膚下的青筋清晰可見,比我見過的所有鋼琴家的手都要優越,簡直像陳列柜里完美的藝術品。
我不自覺抬眼看向手的主人,最先闖入視線的是一條流暢清晰的下頜線,然后是瘦而不尖的下巴和兩片淺粉色的薄唇。他的皮膚白得通透,鼻梁高挺卻不顯得有攻擊性,大概是因為生了一雙極漂亮的眼睛,我只看了一眼,便想起顧馳買走的那幅畫上開在暗夜里的白色鳶尾。
服務生目光淡然,放下咖啡后淡淡說了聲“請慢用”便端著餐盤離開了。他的背影也很出眾,高挑挺拔,窄腰長腿,不僅我在看,隔壁桌的兩個學生也在看。
顧馳注意到我的目光,唇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似若無意地說:“像是傅之珩會喜歡的類型。”
我想了想,確實如此。
不過用這樣的話評價一個陌生人讓我感到不太舒服,我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顧馳,沒有說話。
“說起來傅之珩呢,沒有和你一起嗎?”他問。
“沒有。”我端起咖啡嘗了一口,是比助理外帶的口感好一些,“他忙自己的工作。”
——忙著和小麻雀約會,順便認識一些新的男孩子。
顧馳似笑非笑地說:“我沒有想到你們兩個能一直在一起。”
這句話我聽過不止一次。我和傅之珩除了門當戶對外,似乎沒有任何般配的地方。
“是啊……我也沒想到。”我笑了笑,“我們訂婚了。”
顧馳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嘩啦一聲,吧臺處傳來一聲杯碟打碎的刺耳聲響。店里的客人全都看過去,只見剛才那個服務生表情呆滯了一瞬,隨后很快反應過來,小聲對同事說了句抱歉,彎腰去找掃帚。
我看到他正臉某個角度,隱約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沒想起來。
或許像顧馳說的,這張臉是傅之珩會喜歡的類型,所以也許我在傅之珩身邊見過相似長相的人也不一定。
一段小小的插曲很快被略過,顧馳重新看向我,問:“訂婚了?什麼時候?”
我不自覺摸了摸還沒戴習慣的戒指,回答說:“昨天。”
顧馳臉上出現一瞬間的失落,然后故作輕松地開玩笑說:“那我豈不是真的沒機會了?”
我至今仍不太明白他當初為什麼說喜歡我,明明我們兩個高中時連話都很少說。所以我只能岔開話題,問:“投行的工作很忙吧,怎麼還有閑心逛畫廊?”
“忙里偷閑罷了。”顧馳笑著搖搖頭,“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今天我第一次去就遇到了你。
”
他剛說完,我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傅之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