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傅之珩攬著我腰的手收緊了些,眼神也不像剛剛那麼溫和。
但只有短短幾秒,沈南嶼便轉過身去,對周航說:“我們回去吧。”
他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周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和傅之珩,一臉懵地撓了撓頭,“哦……之珩,你們快點兒回來啊。”
“知道了。”遖颩噤盜傅之珩說。
又抱了一會兒傅之珩放開我,問:“回去嗎?”
“嗯。”我點點頭。
他牽著我的手,回去時大家的目光都很意味深長,那位導演朋友直接嘖了一聲說:“小倆口在家膩歪不夠,出來玩還要偷偷約會。”
傅之珩瞟他一眼:“就你長了張嘴。”
他們的游戲已經結束了,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因為都是樂團的,沈南嶼的同學們自發組織起了草坪音樂會,各位古典樂出身的樂手,吉他貝斯尤克里里這些樂器也玩得很好。我看見沈南嶼和他那位鋼琴手朋友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地低聲聊天,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期間無意中對上我的目光,也只是淡淡點頭微笑。
人群忽然一陣騷動,原來是那位準備告白的同學登場了,他們甚至帶了一盞追光燈,把四周其他的燈全部關掉,只剩一些金燦燦的小燈和一束追光。
氣氛變得浪漫起來,溫柔的吉他聲中,傅之珩從背后抱著我,下巴放在我肩上,安安靜靜地聽那位同學唱歌。
一首歌唱完,那位同學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玫瑰,走向臺下正中央的女孩子。我聽見傅之珩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有時候覺得,其實這樣也很好。
”
“哪樣?”我問。
“認識,追求,表白,在一起。”他嘆了口氣,隨后釋然一笑,“不過我追你的話多半追不上。”
我沒有被追過,無法對他的觀點表達認同或不認同,他好像也不需要我說什麼,握著我的手捏了捏我中指上的戒指,說:“寶貝兒。”
“嗯?”
“我……”
“之珩,”周航又來了,“你那小煙花還有嗎,我們也想玩。”
“……”傅之珩噎了一下,無奈嘆了口氣,“在那邊,你去找吧。”
“好嘞,謝了。”
天色已晚,有習慣早睡的人已經準備回去睡覺,其他的夜貓子又挑了一部新電影放,看樣子準備玩個通宵。傅之珩問我困不困,我沒忍住打了個哈欠,點點頭說有一點。
“知道你喝了酒要犯困。”他揉了一把我的頭發,站起來說,“我去看看帳篷,你等我。”
“嗯。”
他離開后,我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發呆,過了一會兒,身前有人擋住視線,我抬起頭,看見沈南嶼來到我面前,靜靜垂眸看著我。
“準備回去了嗎?”我問。
“沒有,”他坐下來,目光示意不遠處嬉鬧的幾個人,“還在等同學。”
“唔。”
“你呢,累了嗎?”他問。
“嗯,我平時睡得早。”
沉默片刻,他忽然沒頭沒尾地問:“你喜歡傅之珩嗎?”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轉頭看向他,想了很久,說:“我們快要結婚了。”
——喜歡、愛,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比商人口中的藝術還要虛無縹緲。
“所以你們真的認為,婚姻和愛情是可以分開的嗎?”沈南嶼看著遠處,平靜地問。
我們?我想了想,大概說的是我和傅之珩。
“也許吧。”我說,“你認識傅之珩這麼久,應該也看得出來。”
漆黑夜幕下,遠處的喧鬧好像都很模糊。
我的感官仍舊遲緩,看著沈南嶼緩緩地說:“有愛情固然很好,沒有也沒關系。”
大學時的文學課,我們談蘭波和博爾赫斯的詩,更早之前,我們臨摹弗拉戈納爾和拉斐爾的畫作,但在那之后,我好像很久沒有和誰談起過愛情,以至于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有種奇妙而陌生的感覺。
尤其面對沈南嶼,我不知道如何界定他和傅之珩的關系,這樣的對話未免有些奇怪。
“所以……”沈南嶼思索著問:“出軌也沒關系嗎?”
我看著他,不急不緩地反問:“要怎麼定義出軌?如果沒有互相承諾過對方是自己的唯一,那還存在所謂的出軌嗎?”
沈南嶼明顯地愣了一下,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站起來,小小地伸了個懶腰,低頭看著他說:“其實我有時候覺得,道德感低一點,人會輕松很多。”
沈南嶼抬起頭,眉頭微皺,仿佛依然不能理解。
“如果你糾結的是我和傅之珩之間的關系,或者出不出軌的問題,其實沒有必要,因為我不在意。”我說,“沒事的話,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沉默半晌,沈南嶼移開目光,垂下眼簾,“嗯,晚安。”
今天話說的有點多,回去路上我還覺得好笑,自己竟然勸沈南嶼想和誰在一起在一起,不用管夾在他和傅之珩之間的我。現在想想,那些關于出軌的話完全是我信口胡說,婚約本就是一種承諾,不然法律也不會保護被出軌的一方。沈南嶼是學法的,當時可能被我唬住,之后應該會自己想明白吧。
回到帳篷,傅之珩剛弄好氣墊床,正在鋪毯子。小小的帳篷看起來很溫馨,地上鋪著軟軟的長毛地毯,頭頂懸掛著暖色的古銅燈,一進去像到了童話里獵人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