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向沈南嶼,他唇角含笑,抬手搭著我的后背說:“走吧,去看看是什麼。”
如果到這時候我還意識不到什麼,那我也太遲鈍了。
但沈南嶼沒有給我提問的機會,和圣誕老人一左一右簇擁著我坐進停在路中間的有軌小電車。一個觀光用的敞篷四座小車,圣誕老人坐前面,我和沈南嶼坐后面,仿佛現在不是在步行街,而是置身某座歐洲小城。
“嗚呼——”圣誕老人興致高昂地一揮手,“出發!”
在路旁行人友好的目光中,我坐著被氣球和鮮花裝飾的小電車,緩緩駛向步行街盡頭的廣場。
目光所及每一個人都是笑著的,抱小孩的父母、牽手的情侶,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我被這樣的氛圍感染,心里也充斥著感動和快樂。
“謝謝。”我小聲對沈南嶼說。
他的眼睛依舊亮亮的,注視著我時像有星星在閃爍。
“不客氣。”他微笑著說,“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永遠快樂。”
電車駛過一整條街道,停在盡頭的圓形廣場。我發現所有送過我玫瑰花的玩偶都到了這里,圍著中間那棵巨大的圣誕樹蹦蹦跳跳。
樹下有一個顯眼的方形禮物盒,大概一米多高,扎著金色緞帶,想必就是圣誕老人說的“幸運禮物”。沈南嶼牽著我的手走過去,說:“打開看看。”
我很少在這麼多人的圍觀中拆禮物,心里不免有點小小的緊張。抬起頭對上沈南嶼的目光,他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仿佛在鼓勵我。——我二十七歲,被二十歲的他鼓勵勇敢拆禮物。
于是我深吸一口氣,慢慢解開頂上的蝴蝶結。緞帶輕飄飄地滑落,在我拿起蓋子的同時,里面數不清的氣球擁擠出來,爭先恐后地四散飄上天空,而周圍的玩偶們不知道從哪里變出禮花筒,只聽砰砰砰幾聲,無數金色碎片在我頭頂爆炸開來。
抬起頭眼前閃爍的細碎光芒讓我感到目眩,我不自覺瞇起眼睛,看著那些金色碎片落在我身上和頭發里。
“這是我們為你準備的幸運禮物,希望你每一天都有幸運相伴。”圣誕老人說。
我看向他,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謝謝。”
“還有一樣禮物哦。”
圣誕老人對我做了一個看的手勢,我低下頭,發現盒子里不只是氣球。
——還有一只和我抓到的那只兔子一模一樣的、但大得多的毛絨兔子。
事到如今我終于明白,今晚所有一切的幸運,都是有人為我安排好的。
我回過頭看向身后的沈南嶼,他幫我抱著花和兔子,眼睛里盛滿溫柔的笑意,問:“喜歡嗎。”
我點點頭,“喜歡。”
想了想又小聲補充,“謝謝你。”
沈南嶼張開雙臂把我擁進懷里,輕聲說:“只是想告訴你,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所有這一切加起來,不及你帶給我的萬分之一。”
隔著厚厚的衣服,我依然清楚地聽到了沈南嶼的心跳,像喧囂夜晚中唯一年輕有力的鼓點。我回抱住他,抬起頭忽然發現,下雪了。
積攢了一整天的大雪終于在此刻降落下來,如果說別的都是早有安排,那麼這場雪大概就是上天附贈的禮物。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落在我皮膚上融化成細小的水滴,我對沈南嶼說:“下雪了。
”
他也抬起頭望向天空,片刻之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
沈南嶼看我的目光總是帶著深深的眷戀,像融化的楓糖漿,把寒冷的冬夜變得溫柔而甜蜜。
我輕輕踮起腳尖,向他靠近一點點,他發現我的小動作,唇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然后把我按進懷里,抬起我的下巴吻了我。
這個吻帶著濃烈得化不開的情意,仿佛想要把我整個人吞沒。沈南嶼很少在我面前表現自己的強勢,今天或許是察覺到我軟化的心,他第一次這麼洶涌地吻我。
我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在飄雪的圣誕夜,在燈光輝煌的廣場,在眾人的祝福中,我好像終于覺察到一些以前不懂的東西。
我還聽到沈南嶼說:“我愛你。”
很多很多遍的我愛你。
這三個字他和傅之珩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再不厭其煩地用行動向我證明。以前我總是忽視,認為它們無關緊要,現在才終于明白一點點,原來愛也有它存在的意義。
它是世界上所有幸運的總和。
“我會記住這一天。”我對沈南嶼說。
“我也會。”他溫柔地回應我,“永遠記住這一天。”
回去路上雪下得大了,我和沈南嶼一人抱一只兔子,大的給我,小的被他要走。他說我第一次抓娃娃,要留下來做紀念。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選這一只?”我問。
沈南嶼神秘地笑了笑,說:“我就是知道。”
走著走著他忽然停下來,在后面叫我:“哥哥。”
“嗯?”我也停下腳步,一回頭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捧雪兜頭揚下來。
“刷!”沈南嶼自己給自己配音,“變雪人!”
“……”
空氣凝固了幾秒,我緩緩抖掉臉上的雪,彎腰把兔子放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