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的意識即將渙散的時候,沈南嶼折起我的腿,伏在我身上低聲叫我的名字:“時鷺……”
他好像很久沒有叫過我的名字,我朦朦朧朧地望過去,他目光幽深,問:“你在想他嗎?”
“我……啊……”
……
這場征討持續了很久。
車廂逼仄,我只能任由他擺弄。久違的疼痛侵蝕了我的意識,我抓緊沈南嶼的后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刺眼的紅痕。
他吻我的眼睛哄我別哭,問我為什麼自己說想要,最后卻又這麼委屈。
回答他的只有我的嗚咽。
最后我失神地躺在座椅上,久久沒有說話。沈南嶼握著我的腳踝,用濕巾仔細幫我擦拭腿上的痕跡,同樣沉默地垂著眼簾。
月光從窄窄的車窗里漏進來,鋪灑在他的發梢。我望著窗外,輕聲開口:“南嶼。”
“嗯?”沈南嶼抬頭望向我,“我在。”
我垂下眼簾,想了很久,說:“我有話想對你說。”
空氣陷入沉默,沈南嶼仿佛預感到接下來的話他不想聽,過了很久才低聲問:“什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和之珩一起離開。”
“你可不可以,回到之前的生活,就當是我從來沒有出現過。”
第91章
我沒有告訴沈南嶼傅之珩的病,只說我們準備婚后去國外定居。
他沉默著聽完這一切,沒有憤怒,也沒有難過,只是好像感到困惑,不知道是問我還是問自己,喃喃說:“我哪里不好嗎……為什麼我們在一起這麼久,還是比不上你們的婚約……”
“他在你心里,”沈南嶼抬頭看向我,忽然紅了眼眶,“是不是真的比我重要?”
——這個問題我答不上來。
我似乎應該說是,但有什麼東西堵住了我的喉嚨,讓我無法說出這個簡單的字。
“你甚至都不問我,愿不愿意和你走。”他的眼睛越來越紅,像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小動物,怔怔地看著我說,“你只是想丟掉我。”
“為什麼……我也愛你啊……”
一顆碩大的眼淚從沈南嶼眼眶里滾落,滑過他的臉頰,啪嗒落在我皮膚上。
我抬手撫摸他的臉,幫他擦掉臉上的淚痕,擁抱住他說:“我沒有想丟掉你,我是說如果。”
但此時的安慰已經無法再讓他相信我的話,他緊緊抓住我,搖頭問:“是不是傅之珩對你說了什麼,還是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都可以改,求求你別不要我……”
他越說越語無倫次,聲音帶上了脆弱的哭腔,我忽然意識到他比我想象中還要缺少安全感,于是拍著他的后背,盡可能平和地安慰他說:“我沒有不要你,只是每段關系都會有結束的一天,就算是和之珩的婚姻,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長久。”
“不。”沈南嶼打斷我,“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南嶼……”我嘆了口氣,“你不是小孩子了,理智一點。”
“我還不夠理智嗎……”
沈南嶼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哭泣的聲音,哽咽著說:“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見不得光也好,你不喜歡我也好,這樣也不可以嗎?”
“你永遠都把傅之珩放在第一位,我呢,什麼時候可以回頭看看我……”
他越說越難過,眼淚很快漫濕我肩上的一小片衣服。
我感到內疚,也有一點頭疼,無奈地說:“我不是一定要走。”
傅之珩說在我心里沈南嶼是最特別的。
沈南嶼說我永遠把傅之珩放在第一位。
或許他們說的都對,但都不應該成為互相排擠對方的理由。
“好了,你明天還要考試。”我松開沈南嶼,說,“什麼事都等考完再說,好嗎?”
他眼眶還是濕的,看我的目光充滿懷疑和不安,像一只小兔子。
我只好摸摸他的臉,安慰他說:“我不走,我向你保證。”
“是今天不走,還是以后都不走?”沈南嶼過于聰明,很快就找到重點,直勾勾地看著我問。
我一時失語,又不想騙他,無奈嘆了口氣,說:“以后再說。”
沈南嶼不說話了,他垂著眼簾,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我想或許不該這麼早告訴他,就算要說,也該等我計劃和決定好一切再說。
過了很久,他重新抬起頭,輕聲說:“明天是我最后一場考試。”
“我知道。”我說。
“考完之后,我想見你,可以嗎?”他問完,像是怕我拒絕,又補充了一句:“求你了。”
面對我時,沈南嶼總是這樣小心翼翼,以至于卑微和惶恐。我不自覺心里一揪,對他盡可能溫柔地笑了笑說:“好。”
第二天下了點雪,我去見他沒有開車。
我們約在最初相遇的那間咖啡館,我到的時候,沈南嶼已經在靠窗的位置等我了。今天不是周末,加上天氣不好,店里門可羅雀,只有兩個服務生在吧臺后面打哈欠。
我脫下圍巾和大衣,隨口問:“怎麼這麼早。”
“我提前交卷了。”沈南嶼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或許是昨天沒有睡好,他的臉色不大好看,顯得人有些憔悴。
我看著他眼底的青痕,擔心地問:“你還好嗎?”
沈南嶼搖搖頭,輕聲說:“你還在乎我好不好嗎……”
我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問題,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陷入沉默。
這間咖啡館和我第一次來時一樣,安靜溫馨,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奶泡和咖啡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