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會忘呢……那是我自己撿回家的小兔子。
傅之珩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去了,把院子留給我一個人。我靜靜坐到太陽落山,看夕陽一點一點沉入地平線,在天邊鋪開一片絢爛的橙紅。
“寶貝。”傅之珩換了衣服出來,順便幫我拿了外套。
我回過頭,看見他站在我身后,故作輕松地揚起嘴角說:“超市要關門了。”
我太了解他,以至于他臉上不易察覺的淡淡失落都被我輕易捕獲,我站起來接過外套,主動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膛上說:“之珩。”
傅之珩僵了一瞬,緩緩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柔聲問:“怎麼了?”
我閉上眼睛搖搖頭,“……沒什麼。”
他溫柔地笑了笑,說:“我們走吧。”
“嗯。”
這段時間我和傅之珩學了一點簡單的德語,到了超市,他像教小朋友識字的家長一樣,牽著我的手帶我認一些包裝上的德文。
我也很配合,他說什麼我說什麼,有時候學得不對,他會捏住我的臉,笑著說我笨蛋。
慢慢悠悠逛了很久,傅之珩臉上的失落漸漸消失了,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他拿了一盒巧克力,指著上面的字母說:“Ich liebe dich.”
我認真地重復:“yi shi li bi di shi”
“笨哦,”傅之珩捏捏我的鼻子,放慢語速說:“Ich--liebe--dich.”
我仔細觀察他的嘴唇,模仿他的發音又說了一遍:“Ich,liebe,dich。”
“這回對了。”傅之珩把巧克力放進購物車,獎勵地低頭親吻了一下我的嘴唇,說:“寶貝真棒。”
我慢半拍地想起什麼,問:“這是什麼意思?”
傅之珩眨了眨眼,靠近我的耳朵,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愛,你。”
第98章
下過幾場雨,夏天來了。
時間仿佛被開了快速,自從來到這里,每一天都過得像無聲無息飄遠的云。
傅之珩按時去看醫生,已經很久沒有再需要那瓶藥片,他現在的生活習慣比公園里牽著小狗曬太陽的老年人還要健康,每天早睡早起,不喝酒不抽煙,更沒有聲色犬馬的夜生活,唯一的娛樂是開車載我去周邊其他的國家玩。
可是玩總會玩膩,我想找點事做,于是隨便申請了一個藝術史的研究生,準備秋季入學。傅之珩思索一番,覺得自己不是踏踏實實上學的料,就沒有陪我一起。
他現在偶爾還是會幫忙打理家里的生意,但生活的重心已經幾乎全部放到我身上。他知道我喜歡買畫、喜歡像園丁鳥一樣收集漂亮的東西,就從一個朋友手里買了一間展廳,樓下開咖啡館,樓上放我們去別的國家旅行買來的畫和藝術品。
有時他也把自己畫好的畫放進去,意外得到很多參觀者和客人的喜歡。
我知道傅之珩有天賦,可惜他既不準備賣掉給我的畫,也不稀罕當一個被人追捧的畫家。甚至他每張畫上的簽名都不一樣,有時是“小王子的騎士”,有時是“小羊的牧羊犬”,有時是“漂亮貓貓的狗狗”。很幼稚。
六月的最后一天,我們兩個辦了婚禮。
沒有告訴父母,沒有賓客,也沒有神父,只有我和傅之珩兩個人。
這甚至很難稱作一場婚禮。在阿爾卑斯山的山麓草原上,傅之珩用玫瑰花瓣鋪開一條紅毯,牽著我的手慢慢走過去。
我的眼睛被他用一條白色的絲巾蒙上,只能透過邊緣縫隙感受到稀薄的光。走到盡頭他停下來,替我解開系在腦后的蝴蝶結,絲巾從臉上滑落,我睜開眼睛,看見一道鮮花做成的拱門。
傅之珩唇角含笑,說:“摘了院子里的花,寶貝別生氣。”
我看向那道拱門,有茶花、薔薇、郁金香和虞美人,都是傅之珩一朵一朵插上去的。
“時鷺。”傅之珩單膝跪地,仰頭看著我,認真地問:“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愣了愣神,說:“我們不是已經……”
“不一樣。”傅之珩搖搖頭,“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是你自己,不是別人期待的任何身份,我也只是傅之珩。這樣的話,你還愿意嫁給我嗎?”
“我……”
很久以前傅之珩問過我,如果他不是傅家的繼承人,沒有和我的婚約,也沒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我還會不會和他結婚。
當時我說不會。
我需要的婚姻,是門當戶對,是安穩,是長久。也就是說,我需要傅之珩的身份,而非他這個人。
但現在同樣的問題擺在我面前,我猶豫了。
盛夏的阿爾卑斯山,風里有雪的微涼和青草的清香。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像頭頂停滯的白云。
我看著傅之珩,過了很久,輕聲說:“我愿意。”
他倏地紅了眼眶,聲音里有不易察覺的哽咽:“從今往后,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都尊重我、陪伴我、愛護我,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你愿意嗎?”
我點點頭,說:“我愿意。”
傅之珩的眼睛里滾落一顆淚水,第一次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感動和喜悅。
他低頭用手背蹭了一下眼角,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我也愿意,成為你的丈夫。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都尊重你、陪伴你、愛護你,對你忠誠、專一、不離不棄,盡我所能讓你幸福快樂,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