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昨天害委屈巴巴跟他抱怨,說新店展示他都不露面。
馬上“曠野”就要推秋季新款了,這陣子他有見不完的合作方,還親自盯著樣品。
開會時,斯野將手機靜音,一小時之后,才看見白小也發來的信息轟炸。
剛翻幾條,他臉色就變了。
“小野,去哪兒?”星姐只見一道風刮過,連忙追出去喊:“今晚和喬總吃飯,準時啊!”
斯野頭也沒回:“我不去了。”
星姐還沒反應過來,“啊?”
車已經絕塵而去。
白小也做事利落,靳重山也很配合。
趕在夕陽最濃墨重彩的時候,靳重山站在“曠野”的玻璃房子外,在攝影師的指揮下隨意地擺著造型。
他和太古里的時尚艷麗格格不入,但恰恰是這份格格不入,將這套衣裝的特色完全展示了出來。
斯野那一腳油門踩下去時,頭腦幾乎是空蕩蕩的。
白小也前面說了一堆廢話,中間夾著偷拍的照片。
他一看見,理智就盡數歸零。
靳重山來了,在成都,在他的旗艦店。
這怎麼可能呢?
簡直像做夢一樣。
去年,靳重山離開他的時候,說放得下。
襯得放不下的他像個小丑。
靳重山說,時間會幫他放下。
所以他把一切都交給時間。
不敢問:斯野,你放下了嗎?
剛才一瞬的沖動已經告訴他答案。
他沒有放下。
手心陣陣發冷。車速也降了下來。
所以他在干什麼?
他沒有放下,為什麼還敢趕去見靳重山?
放不下的人,在放下的人面前,永遠只能當可笑的小丑。
車停在路邊,斯野拖著一半被鑿空的靈魂走進去。
晚霞中的太古里迷幻而美麗,他卻無暇欣賞那些光怪陸離。
“曠野”近在眼前,拍攝還未結束。
他看見靳重山了。
那道他這輩子無法忘記的身影就站在“曠野”兩個字下,穿著他設計的服裝,眉目如淡漠的山。
他喉嚨忽然涌起哽意,周圍的嘈雜變得很遠。
這套服裝是他在日本時設計的,和當時的工作全無關系,只是在看見心跳的視頻后,靈感涌現。
靳重山答應過他,帶他看帕米爾高原連綿數里的杏花云,看春水滋潤干裂的河谷。
但他沒有看見。
他將想象中的春色畫在設計圖上。
他給自己畫了一幅帕米爾之春。
這套作品有非常濃厚的個人色彩,是他的任性之作,原本不應該放在旗艦店。
但新來的經理白小也一眼相中。
“夸張一點哪兒不好?野哥你看我,我還穿十厘米的細高跟呢!”
現在帕米爾之春穿在了那個屬于帕米爾高原的男人身上。
斯野移不開眼,卻又責備自己的不堪。
他大半年來強行撐起的精氣神,在見到靳重山的一刻,隱隱有了崩塌的征兆。
“野哥!”白小也眼尖,最先看到斯野,“這兒這兒!馬上拍完啦!一會兒我們去吃蛙好不好?”
靳重山也看過來,灰藍色的眸子和過去一樣深邃,卻好似起了風浪。
斯野輕輕閉眼。
白沙湖沒有風浪,一定是他看錯了。
白小也噔噔跑來,靳重山緊隨其后,視線從看見斯野的一刻就未再挪開。
但斯野別開了眼。
“今天真是太巧了,要不是靳哥救場,我就完蛋了嗚嗚嗚!”白小也賣乖,“野哥,平時我叫你你都不來,今天靳哥在,你才來。你是不是要帶靳哥去吃那家特好吃的蛙啊?帶上我帶上我!”
“斯……”
靳重山剛開口,斯野就道:“抱歉,今晚有個飯局,改天吧。”
說完,斯野轉身快步離開。
白小也傻了,“……野哥就,就來看一眼啊?”
靳重山看著那道既熟悉,又變得有些陌生的背影,瞳光靜靜地沉了下去。
第37章
“靳哥,你別看這家蛙開在小巷子里,要不是我和老板娘熟,讓她留了個桌,我們這一路堵過來,怕是十一二點也吃不上!”
白小也大馬金刀地往塑料凳子上一坐,紗衣和包隨手丟在另一張凳子上,一邊在菜單上勾畫一邊用川普跟靳重山介紹。
“這家蛙剖得特別干凈,野哥那麼講究的人,都愛上這兒來吃!辣油往肉上一淋,再灑一把蔥花香菜,哎喲不擺咯不擺咯!靳哥,你來幾斤?我一個人都要干三斤!”
這待拆遷巷子里的小店環境著實堪憂。
靳重山個子太高,小凳小桌的,腿都伸不開。
但也只剩下這最后一張桌子了,外面還排著幾十人邊嗑瓜子邊等位。
“斯野平時來多少斤?”
“哈哈哈靳哥,你怎麼什麼都看看野哥?”
桌上放著兩瓶唯怡,也是白小也問靳重山喝什麼,靳重山反問斯野來這里喝什麼點的。
“野哥沒我能吃,每次就吃兩三只。”
“那就兩三只吧。”
白小也眼睛睜老大,“兩三只才一斤,靳哥,不到四斤你吃不飽的!”
靳重山本來也不餓,白小也沖老板娘招手:“美女,七斤,微辣!”
“喲,口味啷個淡了?”
“野哥的朋友是北方人,吃不得辣!”
老板娘立即看向靳重山,“野哥的朋友哇?”
靳重山淺淺點頭,“你好。”
“野哥的朋友和野哥一樣帥,行,這就給你們做鍋少辣的!”
殺蛙剖蛙需要不少時間,白小也就跟靳重山瞎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