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自然也感受到了這樣的目光,卻也只微微皺著眉毛,他探出來的指尖是溫暖的,落在張承逸額頭的動作是輕柔的,他能感受到肌膚相貼時,張承逸的肌肉在顫抖。
“燒退了。”南清說完順著凳子站了起來,指尖也隨著動作遠離了張承逸,下一秒,南清的手指被握住,張承逸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才敢伸手拽住,手心因為掛著水的原因,涼的嚇人,他的臉色蒼白,和白色的床單融在了一起,他有些懇求地看著南清:“不要走,求你了,至少在我的夢里不要走。”
……
張承逸還是蒙的,他怎麼也想不到,南清真的出現在醫院里,真的出現在了他的跟前,并且現在還坐在他的床邊,拿著一碗粥,看著他。
“你,你,你……”張承逸你了半天,卻湊不成一句話,身子上還有火辣辣的痛感,說話的時候牽扯著肌肉,讓這份痛感更加強烈。
南清沒怎麼說話,只是舀想起了一口粥,輕輕吹了一下,遞到了他的嘴邊,張承逸目光始終如一的沒有變過,他機械地張了張嘴,喉結滾動,溫暖的粥順著他的食道,來到了他的胃里。
“你叔叔找了我。”南清目光垂著,手攪拌著碗里的粥,熱氣順著這個動作向上飄著,隔著霧的南清,看起來更加的遙遠。
張承逸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有沒有為難你?”
南清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張承逸想問,那你為什麼會來?可最終卻只是說了半句,他不敢。
“你叔叔說,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南清說道,粥的熱氣散了不少,南清又舀了一勺,張承逸乖乖地張了嘴。
“你倒不必為了我這樣,畢竟你叔叔有些話說得沒錯,我的確爬上了你……”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張承逸擒住了,哪怕是生著病的他,力道還是重地讓南清一疼,手里捏著的勺子掉到了碗里,濺起了不少粥。
“不要說,不要這樣說自己。”張承逸面色痛苦,蒼白的臉糾成一團,“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南清終于看向了張承逸,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卻也和他看別人時沒什麼兩樣:“以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吧。張承逸。”南清的視線順著他的臉往下,最終停留在它包括著紗布的身體上,眼睛不自然地動了動,“我原諒你了,真心地接受你以前的道歉。我們兩個各自好好過日子吧。你也別再這樣……這樣傷害自己了。”
各自?
為什麼是各自?
張承逸的手還握著南清的手腕,卻松了一點力道,他怕南清疼:“南清,你知道的,我……”
“張承逸。我只能做到這點。其他的……我不行。”南清清醒地說道。
是的,他不行。
他原諒了張承逸,是因為曾經的自己是心甘情愿的。在看到張承逸臉色蒼白,渾身是傷地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沒辦法無動于衷。可他做到的也只能是原諒,卻不能是重新開始,更加不可能是欣然接受。
張承逸臉色更加白了,炙熱的目光冷了下來,他忐忑地垂下眼睛,纖長的眉毛遮住了他的雙眼,里面溺滿的情緒,南清一點也看不到。
“南清,你就,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最后一次機會都不能嗎?”
南清抿了抿唇,這一次他沒有去喂張承逸,而是把碗遞給了他,很認真地說道:“不能。
”
張承逸眼里印著南清修長的手,他捧著碗,指尖泛著紅。張承逸覺得有一口氣壓在胸口,提出上來,也咽不下去,酸澀難忍,他伸出手接下來那碗粥,然后像是喝酒一樣,仰起了頭,張承逸企圖想用這樣的方法,把那股酸脹感吞下去,把胸口擠壓得一切給吞下去。
南清見狀上前奪走了碗:“你剛醒來,別吃得那麼急。會惡心的。”
如南清所料,碗離開的那一瞬間,張承逸直接趴在床邊吐了起來。
“張承逸!”南清立刻拿來垃圾桶,小心地拍著他的背,“吃那麼快干什麼。”
張承逸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吐到后面都變成了胃酸,雙眼因為強烈的刺激和痙攣,一片通紅。
“你別收拾,太臟了,叫別人進來。”張承逸看南清低下身子,迅速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對著外面喊了一聲,下一秒候在門口的人走了進來,張承逸指了指,那人立刻會意的收拾了起來。
彼時張承逸的眼睛還紅著,看著南清的時候格外可憐,像是哭過了一樣,南清無法直視這樣的一雙眼睛,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床頭:“我再去給你買一份。”說完匆匆離開。
南清穿過醫院的走廊,走上下降的電梯,然后腳步急促地來到了外面,外面陽光燦爛,亮得晃眼,植物有復蘇的征兆,張承逸通紅的眼睛還印在腦海,帶著懇求的話語似在耳畔,南清用力得攥緊自己的手,告誡自己不能心軟,他抬起頭,自虐般地看向太陽,還沒有觸及邊角,就被刺痛出了眼淚,這讓南清稍微清醒了一點。
時光回溯的前幾日。
自從那天之后張承逸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南清過了幾天放松的日子,可不知道為何心臟突突得厲害,好像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似的,原以為這樣平靜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