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飛就是其中一位人物。
論身份他不大不小,也就是把電視臺新晉女主持睡個遍這樣的程度——司峻當年跟他攀上關系的時候還是個狗屁不通的傻逼小年輕,那時又正值創業階段,只管討這些地頭蛇的高興,錢和女人都沒少給,雙方利用得也挺愉快。可任何跟權力沾邊兒的東西都是無底洞,司峻深知自己握著把柄,收了人家的錢卻還是過河拆橋,因為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委屈自己得到扶持的人,只要能甩脫這層關系,這種不知饜足的人還是趁早賣了,反正他們終究會因為利益的沖突撕破臉,不如為今后的日子求個踏實。
可邢飛到底是轉移了大部分財產,余下的證據都不足以把他判到死,“上輩子”的司峻就算想到了把不雅視頻放到網絡上這樣的損招,但遠遠不夠,還給自己惹禍上身;如今他提早下手讓宮雋夜逮到了邢飛的同黨,知道了那些財產的下落,事情整個就好辦不少,哪怕邢飛已經出了國,還是有辦法把他弄回來的。
——只是他那句“內鬼”可真叫意味深長。
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放下手里的筆,和進來的女人打了個招呼,“辛苦了。”
“司總也是。”卓茵關好門,將剛從人事部那邊拿過來的檔案袋放在自己辦公桌上,回頭去辦公室里間給司峻泡茶。
他從后面看著她的背影,被絲綢襯衣和黑色短裙包裹著的腰肢玲瓏有致,司峻指尖敲了敲桌面,心想他以前確實就樂意玩兒這樣的,成熟,漂亮,懂得看人臉色,也懂得各取所需。
可惜啊。
他聽見里間傳來卓茵的輕笑,“您沒聽說吧,下面的員工都夸您進來脾氣好得不得了,他們現在可喜歡您了。”
“沒想到我以前那麼不受歡迎啊。”
“哈哈哈,您凈開玩笑。”
司峻右手把簽字筆轉得飛快,看卓茵帶著嬌柔的笑聲走出來,把一杯剛泡好的祁門紅茶放在他右手邊。她的手白皙輕盈,滾燙的開水一滴都沒有濺到桌面上。
“啊,對了。”她說,“楚總讓您過目的財務報表今天就得送回財務科,您方便嗎?”
司峻眨了眨眼,驚訝得很生動,“那個我前兩天帶回家看了。今天財務科就要嗎。”
“其實也不一定……”卓茵咬著嘴唇好似有些為難。
“沒關系,我找人送來就是了。”司峻看了看表,“稍等一會兒就行,不耽誤你接下來的工作,送過來時間也不會太久。”
“謝謝司總。”她又展開笑容,睫毛的弧度嫵媚極了,“您真體貼。”
她路過辦公桌打算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時候,看到了司峻放在一旁的報紙,斗大的標題映入眼簾:貪官落馬咎由自取,有關人員已成為重點打擊對象。
身后的司峻溫聲道,“茶不錯。”
她不露聲色地提步走遠。
早上童佑茗少見的睡了個懶覺,醒來時清晨的涼霧早已散盡,明晃晃的太陽照著司峻房間外面的露臺。
他坐起來的時候用手前后翻了幾下略長的頭發,這段時間沒想著去修剪,前額的幾綹軟軟的蓋在眉毛上,他隨便抓了兩把,下床給司峻的被子和枕頭抱到外面曬著。
昨晚他留在司峻身邊睡了。想想倒也和平時沒什麼特殊之處,無非是他在司峻睡前陪他聊了天,待起身離開時被男人捉住袖子。
“睡在我旁邊吧。”
不敢承認是否這樣想過還是心里隱隱有著期待,只有簡短幾個字的祈使句,讓他當下就腳底生根,走不了了。
他記得自己躺下后聽著司峻在黑暗中的呼吸聲,像任何一個年輕男孩兒那樣有過曖昧的肖想,可貫穿始終的只有倆人平淡的對話。
司峻說,我為了你連那麼漂亮的姑娘都拒絕了,以后可得對我好點。
司峻說,我答應了跟你好好處,說到就得做到。
司峻說,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想跟你睡了……哎你踢我干嘛,就睡個覺而已!小小年紀瞎想什麼!你再這樣兒咱不睡了。
司峻說,晚安。
——童佑茗以為他有時深邃沉穩心如汪洋捉摸不透,可有時又像孩子那樣隨心任性貪戀著他的照拂。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被依賴的感覺,童佑茗也不例外,他知道對方眼里那炙熱的愛慕不可錯認,他甚至暗生出一股如夢似幻的懷疑:我這輩子是做了什麼好事攤上這麼個人?
除了待他再好一點,還有別的法子嗎?
十一點多他去火車站送了幾個家在外地的朋友,一行人在外面吃的午飯,回家路上順便買了做晚飯用的食材,前腳踏進家門后腳電話就響了。他坐在地上歇息連鞋子都沒換,而當司峻問他現在有沒有空、愿不愿意幫他跑一趟的時候還能不假思索的滿口答應下來。
“我書房那里放著一個文件袋,早上出門的時候忘記拿了……現在能馬上給我送過來嗎。”司峻那邊有一種辦公室內冷清的安靜,又或許是在工作時間的原因,他聲音平白多出一分綿里藏針的銳利,“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跟前臺打過招呼了,她們會幫你按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