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事兒啊?我看這妥妥兒的就是恐嚇,我知道這個人……”
“去去去我比你知道。”司峻佯作不耐煩的打斷他,按住人的肩膀往門口推,用了慣有的懶散腔調,“都說你不用管了,放著我來。”
盡管他平時總是那樣的作態,說話卻仿佛生來就帶著力度的,他臉上看不到什麼情緒化的東西,好像這件事就像弄倒了一杯水那麼不值一提。雷笑被他半搪塞半哄勸著離開了公司,走前還百般叮囑,司峻實在嫌棄他聒噪,“再鬧跟你楚哥鬧去,看他有多少種方式讓你閉嘴。”
雷笑立刻十萬火急的溜了。
把門關好,司峻回到桌前拉開左手邊第二層抽屜,撥開上方排列整齊的檔案袋露出一個黑皮本子,上面潦草的記著一些由特定詞匯組成的事件,隔幾行有的被劃去,諸如“陪酒”“訂婚”“墮胎”“賭博”等等字眼,代表對此事件的避免;而依舊留在涂抹痕跡之間的那些字跡,則代表殘余至今的隱患。
邢飛怎麼會出來?用了什麼手段?他想做什麼?
——會影響到童佑茗嗎?
與此同時,手術室的提示燈熄滅,歷時一個半小時的手術結束了。
可是帶領著若干年輕醫師的科室主任臉色并不好看,他盯著辦公室里幾位不請自來的客人,笑容和言辭都稱不上友善,“所以,您幾位是特意來耍我們的?”
其中一個矮個子的男人伸出胖胖的手把門虛掩上,渾身打扮沒有一樣不顯赫,長相卻不怎麼撐得起門面,眉眼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客氣,“醫生,我們跟院方簽過了協議,這公文公章一應俱全,化驗單和取保書也在呢,話別說得那麼難聽。
”
“你這個化驗單根本就是假的。”
科室主任臉色鐵青,顧不得門外幾個側目而視的學生,一把將那一疊紙本拍在桌上,響亮的一聲,“我有權請警方介入!”
“那您就試試,”胖男人笑瞇瞇的回答,“請不請得動吧。”
童佑茗換下淺綠色的手術服,把里面襯得單衣扯平展了,拿了水杯放在飲水機的熱水槽里,望著細細水流出神。
方才的那個人只是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和扁桃體發炎,根本沒有接受手術的必要,回想起剛剛主刀大夫傻站手術臺前無從下手,那種唯恐診斷有誤卻又夾雜著被戲弄的憤怒情緒……童佑茗看了一眼加護病房。
門里的病床上躺著一個男人。四十歲上下,黑灰短發,瘦得形銷骨立,能看出脖子上凸起的青筋,那種不友善的端詳眼神也越發令人不想對視。
他彎腰去扶接滿的熱水,忽然聽見門里傳來那種意欲引起注意的口哨聲。“喂。”
他皺起了眉。說不清是什麼來由,他對這種說話方式也感到不快,雖不至于將這種莫名的厭惡呈現在臉上,他只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徑直走開。
他聽見男人笑了一聲。
“小家伙,嚇跑了啊。”
童佑茗不喜歡無禮的行為,卻在被迫這麼做的時候,打心眼兒里認同自己,要離那個保外就醫的犯人遠一點。
他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虛無縹緲的直覺還是預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是什麼特立獨行的熱心人,對此也毫無興趣,但凡是誰遇見這樣的身份,都懂得避嫌。
辦公室里的人都走了后,科室主任的心情還是不好。他布置工作的時候面無表情,口氣生硬,“輪班的兩個人今天留下來,其他人照常整點下班。”
童佑茗和值班的同伴對視一眼,彼此的嘴角向上提了提,笑得有點苦澀。
他剛給司峻發了短信,還沒有收到回復。
“喂,你繼續說。”
司峻走進停車場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透了,他聲音游離在空曠的走道里,回聲冷冰冰的。他壓低嗓門,“你剛說邢飛怎麼回事?”
“他搞著保外就醫的名堂跑出來了。”宮雋夜在電話里說,“我聽監獄里幾個伙計說的,現在想弄個假證明很容易,只要有錢,多少人都借此機會重獲自由了,他媽的。”
“醫院?什麼醫院?”
“我看他十有八九會回來‘問候’你,你當心點。”
“我……”
他轉了個彎,走到白天停車的固定位置,闖入視線的卻是幾個聚在一起的男人,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下,他們手里好像都握著什麼東西。
“我可能走不了了。”
他表情有些許古怪的遺憾,只好對著電話留下一句,“叫人去醫院找到童童,就現在。”
第43章
童佑茗總覺得心口壓著什麼事兒似的不舒服,想去走廊僻靜處給司峻打個電話。
辦公室里其他人都或趴或坐的在位置上打盹兒,他輕手輕腳的關了門出來,還沒走到靠近窗戶的地方,看見一個男人正在洗手間門口抽煙,后背微駝,吸進一口煙時兩頰深陷,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那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再度襲來。他不愿多說什麼,只在從男人面前經過的時候警告了句,“抽煙請去南邊的抽煙區,先生,希望您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