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妝容精致,耳環項鏈上了全套,大衣里一身精致的黑色套裙,每根頭發絲都明確表達出“這場演出我很重視”的態度。
和里面穿著毛衣加休閑西褲的穆康形成了鮮明對比。
管小小瞪著他:“你一會兒就穿成這樣上臺?”
穆康:“我不上臺。”
管小小很不解:“為什麼?”
穆康也很不解:“上臺干什麼?斯特拉文斯基也沒上臺啊?”
管小小:“……”
她攬住穆康的胳膊,剛走幾步就看到張老板和陸明慶迎面而來,兩位老同志都是抬頭挺胸笑容滿面的模樣,一致無視了美人身邊某位煞風景的穆姓男伴。
張玉聲:“小小,你回來啦。”
陸明慶:“來來,我和你一起進去。”
管小小乖巧地說:“張老師好,陸老師好。”
張玉聲熱情地說:“小小最近在唱什麼?我帶樂團和你合作一場怎麼樣?”
陸明慶不甘示弱:“小小什麼時候錄音?我給你寫一首新歌吧。”
管小小笑著沒說話,攬著穆康的手緊了緊,悄悄踢了他一腳,穆康只好打消了趁機掏煙的念頭,無情地說:“她最近在唱《茶花女》,合作不了;下一張企劃是威爾第歌劇選段合集,不需要新歌。”
兩位老同志還想說話,管小小朝不遠處喊了一聲:“方之木!”
方之木向她揮手,頗講義氣地一把拉來了正東張西望想找熟人說話的黃濱教授,三位老同志順利接上了頭,你給我遞煙我給你點火,熱火朝天聊了起來:
“您頭發好像變多了啊。”
“最近肚子又大了,唉!”
“放假打算去哪兒瀟灑?”
方之木成功拯救了水火之中的穆康和管小小,三人一起朝里走,方之木說:“我下個月彈普羅二。
”
穆康:“張老板指嗎?”
“是啊,不然還有誰?”方之木嘆了口氣,“什麼時候來聽我彈?”
穆康奇怪地問:“聽你彈什麼?”
若不是礙于自己鋼琴王子的公眾形象,方之木白眼都會翻上天了,他一字一句地說:“指、導、我。”
“啊,行吧。”穆康總算想起來了,“下個禮拜吧,你先找份鋼伴的譜子。”
三人艱難地穿過洶涌人流,排隊檢票進場。這場演出由林衍指揮,又有一部J院出品的新作首演,沒怎麼宣傳就已備受矚目。國立大劇院音樂廳能容納約1500名觀眾,開演前五分鐘響提醒鈴時,管小小往后一看,幾乎是座無虛席。
她小聲對穆康說:“你真是沾了林指的光。”
穆康挑挑眉:“當然。”
觀眾席燈光熄滅,舞臺燈光變得耀眼,臺上混亂的樂器聲和臺下嗡嗡的說話聲漸漸弱下去,只余零星一兩聲咳嗽。
動聽的男聲響徹大廳:“各位觀眾,歡迎來到國立大劇院音樂廳,本場音樂會禁止錄音錄像,請將手機調到靜音模式,中場休息二十分鐘,謝謝,祝各位觀賞愉快。”
一分鐘后,掌聲響起,樂團首席邱黎明走上舞臺,朝觀眾微微鞠躬,起范兒起得很是專業熟練。他給管嘯示意,在鋼琴上按下A4,雙簧管先和鋼琴校音,再把標準音吹給了管樂和弦樂。
對音結束,邱黎明坐回第一小提琴第一排外檔的首席專座,臺上臺下立馬進入了演出開始前的絕對寂靜時刻。
所有人都放緩了呼吸,屏息期待指揮登臺。
穆康坐在第六排中間的貴賓席,緊緊盯著舞臺左邊那扇連接后臺的門,嗓子眼一陣陣發干,《困靈》明明早已排得成竹在胸,此刻他的心卻仍然跳得飛快。
他度秒如年地想:阿衍怎麼還不出來。
其實總共也就過了不到二十秒,門開了。
林衍大步走出來,背脊筆直,黑色燕尾服襯得那雙腿愈發的長,天花板上炙熱的燈光照亮他英俊非凡的臉。觀眾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二樓傳來幾聲尖銳口哨和女孩子的尖叫。
林衍在指揮臺邊站定,對觀眾優雅地微笑致意,當真是如天神下凡一般,從頭到腳都洋溢著迷人的自信。
“我的天啊。”管小小小聲說,“這帥得太犯規了吧。”
“是啊。”穆康喃喃道,目不轉睛地看著林衍轉身上了指揮臺。
指揮譜架上,孤零零躺著一根指揮棒。
林衍演出,向來背譜,指揮家不允許出錯,林衍也從不出錯。他喜歡在音樂中同演員時時刻刻交流,便不惜廢寢忘食也要把所有聲部的每個音符、休止符、樂句、呼吸都刻在腦海里。
權威雜志《Gramophone》給予林衍的簡介寥寥數語:指揮天才,卡洛斯·莫斯特唯一的弟子,指揮風格細膩靈動,是所有年輕音樂家仰望的對象。
林衍深吸一口氣,指揮棒指向弦樂最后一排,貝司首席正緊張地看著他,兩人無聲交流一秒,演奏員輕輕點頭。
指揮棒在空中彈出一個精致的小弧線,貝司低沉的聲音緩慢流淌開來。
《困靈》前十小節是貝司的solo,接下來十小節也只加入了一個圓號。
穆大才子專屬的第一主題由第一小提琴奏出,出現在第三十六小節,第二主題由雙簧管引出,出現在第七十二小節。
第一主題主詢問,第二主題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