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康火速搶過手機,一腳把管嘯踹開,義正言辭地對李重遠說:“沒有。”
李重遠正以一種五雷轟頂的表情定格在屏幕上。
“我操,真沒有,別自作多情。”穆康受酒精腦影響,解釋起來特別費勁,“我就是在看……照片。”
“深情凝視著你的自拍照,八百年都放不開手那種。”管嘯擠過來說。
李重遠嚇得都結巴了:“為、為什麼?”
穆康:“……”
李重遠:“??”
管嘯:“誒!穆康!”
喝多了的穆康終于氣急攻心,倒地不起,手機直接拍到了地上。
管嘯拍了穆康兩巴掌,撿起手機對李重遠說:“沒事,睡著了。”
“啊。”李重遠還是一臉玄幻的表情,“所以是……怎麼個意思?”
“就是你那張在排練廳的自拍照。”管嘯抹了把臉,“他每次一喝多……就愛翻出來盯著看。”
李重遠夢游似地說:“他真的……這麼愛我?”
“滾蛋。”管嘯說,“你自己看吧,去年十月那張。”
李重遠的頭在屏幕上定格了。
管嘯也退出視頻界面,翻出那張讓穆康魂牽夢縈的自拍照。
右下角無辜路過的人影,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個瘦高的男性。
管嘯返回視頻界面,沒過幾秒,李重遠的頭復動了。
“哦。”李重遠沉重說。
“活他媽該。”過了一會兒,他又說。
管嘯沒接茬,兩人隔著屏幕干瞪眼。
“我琢磨著這會兒,你們那兒是工作時間,沒準打過來能看到……那誰。”管嘯過了會兒說。
“他這個月不在。”李重遠喝了口咖啡。
“啊。”
“下次再打啊。”
“沒戲,酒一醒,這逼什麼都不會記得,記得也不會承認。”管嘯搖頭,“問多了還發火。”
李重遠:“慫逼。”
“是是是,跟你比誰都慫。”管嘯走到窗前,單手點了根煙,“今天氣氛合適,小小前幾天把他甩了。
”
“我操?”李重遠吃了一驚,很快大笑起來:“大快人心啊。”
“酒亂人心。”管嘯指了指陳尸一旁的穆康,又指了指自己,“酒壯人膽,我才敢直接打過來。”
李重遠笑了半天:“你們真是……折騰。”
管嘯:“我折騰什麼,穆康倒確實是折騰。”
“啊。”李重遠說,“得有七年了吧。”
管嘯說:“那誰……”
“別那誰那誰的。”李重遠說,“傻逼穆昏著呢,聽不見。”
管嘯:“林指他……還好嗎?”
李重遠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開口:“挺好的吧,應該。”
隔著千山萬水都阻擋不了倆人為這事一起瞎操心。
“誰知道呢。”李重遠又說,“林指真的,讓人看不透啊。”
“你都看不透,那心機得多深啊。”管嘯嘖了一聲,“林指不是有心機的人。”
“所以才看不透啊。”李重遠苦笑,“我們這等凡人理解不了……林指的境界。”
管嘯沒說話,慢慢吐出一口濁煙。
“林指去東南亞給小朋友們排練了。”李重遠說,“剛從非洲回來,雪都沒滑幾次就走了。”
管嘯:“真忙。”
“特別忙,就沒有一天停下來,約滑雪吧,即使冬天這麼長,也只能約上兩三次,這還是我和他之前就認識。”李重遠頓了頓,“他好像……基本沒有朋友。”
管嘯吃驚地問:“為什麼?”
李重遠言簡意賅:“太忙了。”
其實還有原因,李重遠沒說出來。
大概是不忍心說。
現在的林衍不再是當年的林衍,李重遠已經記不清上一次見到林衍笑是什麼時候了。
李重遠離開中國啟程去瑞士進團的前一晚,穆康拉著他喝了個通宵,借著酒吧昏暗的燈光,他曾依稀看到穆康眼里的淚。
那一幕讓李重遠深受震撼,以至于多年以來,仍然烙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一直以為,穆人渣沒心沒肺,淚腺更是壓根沒發育出來。
到了后半夜,穆康徹底喝醉,只拉著李重遠不停重復一句話:“照顧好他。”
照顧好他。
照顧好他。
照顧好他。
李重遠聽了整整一夜,決定等穆康一醒,就拖著他和自己一起飛到瑞士千里追愛。
哪想到這人渣居然第二天就翻臉不認人,絕口不承認自己說過的話,還道貌岸然地祝自己一路平安,轉眼就和管小小約會去了。
渣中之渣。
然而李重遠是個好鐵子,想人渣之想不到,做傻逼之不能做。
他嘗試了所有方法,還是阻擋不了林衍慢慢變成了一個,圣人。
一個常駐指揮,五個客座指揮,聯合國音樂推廣大使,十幾個基金會的音樂推廣大使。五大洲七大洋,除了南極不曾涉足,林衍每年都要繞著地球飛幾圈。
排練時從來不笑,效率極高,演出時瀟灑專注,彬彬有禮。粉絲一堆,知己沒有。
最愛去非洲和東南亞的落后地區帶小朋友們排練,運氣不好的話,一回來就病倒。
越來越光芒四射,卻也越來越沉默寡言。
李重遠覺得自己大概是林衍身邊唯一一個,知道他曾經是什麼樣子的人了。
知道他曾經會哭會笑,會聊天會發呆,時而蠢萌時而天真。
也會和一個姓穆的人渣通宵達旦,啃麻小喝啤酒,只為寫一首穆康專屬的曲子。
多活靈活現的人啊。
然而李重遠不是穆康,走不到林衍的心里,卻又受了傻逼穆的囑托,只好拼命拉林衍出來滑滑雪。
并沒什麼卵用。
林衍和穆康,才是真正的靈魂伴侶。
這句學生時代總掛在嘴邊的話,在七年前的某個晚上,成為大伙兒心知肚明的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