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星暗想,沒好意思說出來。
之前總覺得《執著》是自己所有原創里最土的歌,以為穆康沒有好好聽自己的demo隨便亂選了一首。真是誤會大發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對,是以凡人之心度才子之腹。
穆康點點頭:“那就行了,想想你當時寫這首歌的心情,去吧。”
凡星是真有天賦,又被穆康的神編曲打了雞血,情感傾瀉而出,跟被李后主奪舍了似的,錄歌過程非常順利,不到三小時就完成了。
這首作品不僅要在決賽上表演,還會作為單曲在各大線上平臺推出。
穆康心情不錯,難得大發慈悲,請凡星吃了頓午飯。
席間,凡星好奇發問:“穆老師,您好像很少當制作人?”
穆康:“嗯。”
凡星:“為什麼?”
穆康直截了當地說:“大部分都唱得太難聽。”
凡星:“……”
兩人沉默地吃了會兒菜,凡星忍不住又問:“娛樂圈就沒有您看得上的歌手嗎?”
凡星畢竟是新人,還沒學會圓潤地你來我往,這個問題無論是內容和問法都很不合適,穆康看了他一眼,沒太在意:“也不是沒有,合作過幾個。”
凡星:“有誰?”
穆康說了幾個人名,又補道:“還有你。”
凡星“啊”了一聲,臉紅了。
穆康沒察覺出凡星的不好意思,只覺得自己熬了兩季,好不容易碰到個算不錯的新人,應該提點鼓勵一番,遂說:“你聲音條件不算好,但情感表達親切,容易唱到人心里。”
凡星笑了:“謝謝穆老師。”
穆康繼續說:“流行歌曲沒什麼深度,唱歌就是在說故事,聲音條件好的,適合說別人的故事,聲音條件一般的,適合說自己的故事,明白嗎?”
凡星:“不太明白……”
“有些人聲音特別好聽,讓人一聽就有距離那種。這樣的聲音一出來,聽眾就覺得是歌者,是詠嘆調,是劇本。”穆康解釋道,“而有些人聲音就是一般人,聽眾不會感受到距離,只覺得是你我他,是自己的人生正在發生的故事。”
凡星看著穆康,眼里帶著思索。
“你是后一種。后一種唱法,出一兩首口水歌容易,但持之以恒地出好作品很難,因為得不停地尋找人們潛意識里會有、但平常意識不到的細膩感情,才能讓人產生想起、頓悟、感動、銘記的精神共鳴。”穆康笑了笑,“你有天賦,感悟總是很豐富。”
凡星覺得值了,這頓夸自己可以拿出去吹一輩子,他終于鼓起了勇氣:“謝謝穆老師,我想請您……當我下張專輯的制作人,可以嗎?”
穆康沒猶豫:“可以。”
凡星:“……”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他不知道穆康來參加節目最大的目的就是“尋找樂壇新希望”,既然找到了“新希望”,自然得培養一番。
“但是,人聲永遠只是音樂的一部分,時刻牢記。”穆康把茶喝完,打算撤了,“一首音樂作品,無論古典流行爵士搖滾,唯一的意義是表達情感或態度,而不是展示歌藝。”
“我記住了。”凡星用力點頭,見穆康要走了,急忙問,“穆老師,能向您邀歌嗎?”
穆康拿外套的手頓住了,直接說:“不能。”
凡星情急之下無師自通地發揚出了“絲毫不會察言觀色”和“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新人精神:“為什麼?錄音棚里有很多您寫的曲子啊?多少錢我都可以付……”
穆康對自己挑的“新希望”還是多了點容忍,沒有翻臉:“我可以教你怎麼寫,但是我自己不寫。
”
凡星傻乎乎地問:“怎麼教?”
穆康心里嘆了口氣,把衣服放下重新坐直:“你一般怎麼寫曲?”
這話問到凡星自信的領域了,他飛快地說:“先構建和聲。”
穆康說:“嗯,并且有模板。”
凡星想了想,承認道:“是的,有幾種愛用的搭配。”
穆康:“你前期的作品是先哼旋律再配和聲,最近的作品開始先構建和聲再搭旋律,對嗎?”
凡星:“對。”
穆康:“所以你自認為現在的作品沒前期那麼俗了,是不是?”
凡星:“是。”
穆康:“你之前其實是看不上《執著》的吧?”
凡星:“……嗯。”
穆康:“上午錄完之后,還看不上嗎?”
凡星搖頭,想說什麼,張張嘴卻又閉上了。
看表情是似乎有一點頭緒,但是抓不住。
穆康抬手看表,沒再往下說,穿好外套起身,隨口說:“專輯開錄時再說吧。再見。”
凡星點點頭,訥訥道:“穆老師再見。”
穆康沒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凡星:“……”
凡鮮肉呆坐原地心有惴惴,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凡星擔心純屬多余,穆康脾氣早就不像幾年前那麼大了,根本沒把凡小鮮肉的態度放心上,走得那麼急是因為下午還約了人,有一項之前管小小牽線介紹的工作要談。
雖然和管小小分手了,和別人談好的合作還是要照常進行。
這個活兒沒通過王俊峰,價格一般,但穆康很重視。具體來說,是給一部講洪水與社會環境的紀錄片配樂,片子還沒開拍,但腳本和前期做得差不多了。導演是個叫做夏樹的青年才俊,穆康見過幾面,挺聊得來,也看過夏樹之前的幾部片子,覺得這位朋友很對自己胃口。
碰頭點約在夏樹的公司。穆康剛一進去,夏樹火速把咖啡遞到他手上,張口就是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