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康:“怎麼又是拉二,拉三能彈了嗎?”
方之木搖搖頭:“彈不了。”
穆康:“沒時間練吧?”
方之木嘆了口氣:“是啊。”
穆康:“那就先好好彈拉二。”
“只能這樣了。”方之木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我夏天要和L團合作拉二。”
穆康吃了一驚:“瑞士那個?”
“是,不知道公司是怎麼談下來的。”方之木苦著臉說,“應該是林衍指揮,穆康,我心里沒底。”
穆康不解地說:“怎麼了,你又不是不認識他。”
方之木慘叫道:“就是認識他才更慌,一場演出指揮彈得比鋼琴家還好是什麼感受你知道嗎?”
穆康坦然道:“不知道。”
方之木:“……”
穆康又補刀道:“真的。”
方之木干巴巴地說:“就是彈出每個音符全世界都在嘲笑你的感受。”
穆康漫不經心地說:“你想多了,阿衍不會嘲笑你。”
方之木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你幫我聽聽?”
穆康不耐煩道:“你的拉二我已經聽過好幾次了。”
“你聽的那些都是演出。”方之木直截了當地說,“想私下里請穆大才子指導一下。”
原本以為穆老師與方老師能來一場血肉橫飛的男性撕逼,哪知居然是一出尋師問道的戲碼,問的道還艱深晦澀,充滿各種聽不懂的詞匯,旁聽的眾人都有些訕訕無趣。
穆康一點都不想再聽方之木虛有其表的拉二,隨口敷衍道:“再說吧,到時候聯系。”
總決賽十二點準時開錄,方之木先跑去火速把肖邦錄好了,又過來特意挨著穆康坐,趁錄影空擋不停地纏著穆康瞎聊。
這貨表面上被公司包裝成了王子范兒,實際上是個愛翻白眼的話癆,無論穆康接不接話,都能一邊翻白眼一邊喋喋不休地說下去。
穆康實在是不勝其擾,可節目已經開錄,他如果中途換座位,萬一播出時被眼尖的網友發現,又會傳一輪不和。
穆康作為一個鏡頭不多的半幕后吃瓜嘉賓,已經無辜地被傳了好幾次不和。同他“不和”的那幾位,穆康壓根不認識,只是剪輯的時候把相反意見的點評放在了一起,又插了個穆康冷若冰霜的鏡頭,不和的故事就編好了。
哪怕穆康從第一期第一秒開始就是一直冷若冰霜,也阻止不了群眾腦補。
錄影已經進行了五個小時,好不容易輪到凡星錄《執著》,方之木看著臺本,終于住了嘴,小聲問道:“你做的?”
穆康:“我編曲,詞曲是他自己寫的。”
凡鮮肉頂著白金色頭毛,劉海柔順地貼在眉毛兩旁,粉底眼影腮紅唇膏一股腦都被化妝師糊上了臉,舞臺燈光打在身上,居然有了點雌雄莫辨的意思。觀眾席的粉絲叫聲震天,導演打了半天手勢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這檔節目主持人只管念口播,一位嘉賓負責拉主KEY,兩位嘉賓負責接話,剩下的嘉賓集體當花瓶,而穆康正是里面最漂亮的那個花瓶。
嘉賓A熱切地看著凡星:“自己寫的歌?”
凡星靦腆地說:“是的,但是編曲是穆老師。”
嘉賓B好奇地問:“和穆老師合作感覺怎麼樣?”
穆康神色自若看向舞臺,看似是在望著凡星,其實正在神游天外。
凡星看了一眼穆康,認真地說;“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嘉賓C打趣道:“聽說穆老師工作時挺兇的?”
導演示意攝像師把鏡頭拉近對準穆康,拍到一張毫無反應的冷漠臉。
很好,又來了一個“不和”的素材。
凡星搖搖頭,微笑地說:“穆老師很有耐心,一點都不兇。”
方之木偷偷踢了穆康一腳,嘲笑道:“很有耐心?你?”
穆康這才反應過來,一頭霧水地小聲問:“誰?”
方之木:“凡星說你有耐心。”
穆康:“怎麼了?”
方之木:“你什麼時候有過耐心了?”
穆康毫無自知之明:“我什麼時候沒耐心了?”
方之木:“……”
凡星是節目里人氣最高的選手,嘉賓ABC和凡星你來我往插科打諢了近二十分鐘,導演才在邊上打手勢示意素材夠了。雙方都松了口氣,嘉賓A說:“請開始吧,凡星,我們很期待。”
燈光漸漸暗下去,只留一束追光跟著凡星,觀眾席零星傳來幾聲“加油”,凡鮮肉點點頭,閉上了眼。
音樂響起。
鋼琴被簡約陳述,獨自走入空間,隨后馬林巴追身而上,二者奏出一個絕妙的和弦。
次元壁破,整個攝影棚都被拉入了穆康營造出的獨一無二的世界。凡星的聲音簡單直接,好像遇到一段本該擦肩而過、卻又被命運牽扯的普通緣分:
“走過人潮,走過路口,走過天長地久;
尋找遺憾,尋找溫柔,尋找霎那煙火;
有人在等我,還是我在等人找到我;
有人拉住我,還是我想讓人拉住我;
他對我哭泣,我還在執著地漂流;
他對我嘆息,我卻在執著地懇求;
他終于閉上眼,我執著地不放手……”
凡星最初的擔憂不無道理,這本該是一首稚嫩無趣的作品。
然而當他唱完最后一句,音樂結束在大提琴低沉蜿蜒的揉弦長音里,攝影棚里所有人都清楚意識到,凡星從此刻起,有了第一首可以拿獎的代表作。
《執著》被穆康煥發出驚艷世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