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場擔當真不是吹的,煞風景技能點得快爆機了。
管嘯從玄關里翻出拖鞋分發,眾人自力更生地穿好,關門進屋。管教授轉身又馬不停蹄地去廚房燒水泡茶了,邱黎明走到鋼琴前拿出琴,其他人紛紛在沙發落座。
小提琴的譜子已經放在了鋼琴邊的譜架上,穆康給出A4,邱黎明拉了幾個空弦,對音結束。
客廳燈光溫暖明亮,夏樹正襟危坐,翹首以盼演出開始。
邱黎明夾著琴:“我活動一下。”
穆康用鋼琴給了幾個小提琴的音:“不難。”
邱黎明的琴聲多情大膽,穆康新寫的這首作品正需要這種情緒,就像為邱首席量身定做一般。穆康把和聲情緒詳細解釋了一遍,邊唱邊揮手,帶邱黎明一段一段地走。
這種碎片化的重復一點都不好聽,滿心期待的夏導演在一邊坐得都快睡著了,悄悄問管小小:“怎麼這麼無聊?”
管小小低聲說:“練琴就是這麼無聊,就像你們剪片似的。”
夏樹:“比我們剪片還無聊。”
“因為穆康排練的時候特別嚴格。”管小小解釋道,“要求很多。”
夏樹:“看出來了……你們也受得了啊。”
管小小面無表情地說:“全國范圍內受得了的人差不多都在這兒了吧。”
兩人練了近一個小時,直到管嘯給眾人添第四輪茶,穆康終于說:“行了,來吧。”
邱黎明長出一口氣:“先休息一下。”
他把寶貝樂器放回琴盒,轉頭先去找煙,剛一打開柜子就驚呆了:“你的……煙呢?”
穆康:“在那兒啊。”
邱首席舉著僅殘存一包煙的軟裝中華:“只有一包了?”
穆康一愣,站起身走過來:“是嗎?”
陸西峰奇道:“你不是號稱必須得時時保留五條以上囤貨,否則沒法活下去嗎?”
穆康低頭看了看煙盒:“我……忘了。”
夏樹和管嘯異口同聲地說:“這他媽都能忘?”
管小小:“怎麼忘的?快教教這幾位老煙槍”
穆康猶豫著說:“大概我最近在……減量吧。”
他想了想,忽然覺得大概就是這麼回事,語氣又怡然自得起來:“瑞士抽煙不方便,我正在習慣減量。”
管嘯爾康狀伸手:“等等。”
邱黎明驚得煙癮都暫歇了:“哪兒抽煙不方便?”
陸西峰試探地問:“瑞……士?”
管小小敏銳地說:“你要出國?”
夏樹慘叫道:“不是說好幫我寫曲子的嗎?”
穆康喝了口茶,清晰宣布道:“我要去瑞士找阿衍,寫新曲子。”
管嘯:“……”
邱黎明張口結舌:“……什……麼?”
陸西峰不敢置信:“……我……操。”
客廳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眾人雖然都有了故事快苦盡甘來了的預感,卻沒想到峰回路轉得這麼迫不及待。
夏樹偷偷對管小小耳語:“阿衍是誰?”
管小小小聲說:“Evan Lin,訪談里那個帥炸天的指揮家。”
夏樹若有所思地說:“就是那位靈魂伴侶啊。”
管小小點點頭,瞇起眼打量著喜氣洋洋的穆康:“林指知道嗎?”
穆康:“知道啊。”
管小小:“他答應了?”
穆康得意地說:“答應了。”
當然會答應了,三位憋了七年驚天大秘密的知情人士在心里惴惴感嘆。
夏導演頓時有了危機意識:“我的新片呢?”
“什麼時候需要我跟?”穆康問。
“大概十月吧。”夏樹想了想,“雨季開始時開拍。”
“那時候已經完事兒了。”穆康輕快地說,“L團的演出是九月。”
夏樹聞言松了口氣,立刻以“歡送人渣”的口吻說:“祝你一路平安。
”
穆康“嗯”了一聲,放下茶對邱黎明說:“來吧。”
演員各自歸位。邱黎明夾好琴,朝鋼琴前的穆康輕輕點頭。
兩人一同吸氣,小提琴奏出恬靜旋律,半拍后鋼琴加入伴奏和聲。
雖然音樂里仍有調性瓦解的諸多轉折,但總體而言,這首作品是穆大才子專屬的第三主題第一次被運用在大調里。
聽眾眼前展開一幅有人、有風、有青草、有遠山的畫卷。小提琴用豐盈的揉弦將情感吟唱得生動優美,鋼琴一次次制造沖突,又一次次被弦樂的綿延安撫,二者時而遠離、時而交融,就像一個人不停地與另一個人分道揚鑣,又在下一個轉角重新握手言和。
全曲結束在一個意味深長、又仿佛充滿希望的大三和弦。邱黎明和穆康對視,都捕捉到了對方眼中滌凈靈魂的無上愉悅。
外行人夏導演被這場在他看來是毫無征兆、憑空而成的精彩表演驚呆了。
明明之前練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幾位聽眾瘋狂鼓掌,陸西峰大喊道:“太他媽好聽了。”
管小小急切地問:“什麼時候給我寫歌?”
夏樹慶幸地說:“多虧小小把你介紹給我了。”
邱黎明放下琴,和管嘯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邱首席還沒從音樂帶來的極端快感中抽離,一言不發轉背去松弓收琴。管嘯起身把茶遞給穆康,直直盯著他,惡狠狠地說:“求求你了,趕快滾去瑞士。”
第二十八章
穆康在四月中旬完成了《地道戰》。這次提前得挺多,他拿不準該不該直接發給客戶,只能打電話同王俊峰確認。
提早了一個多月完稿,在穆康多年拖稿生涯中絕對稱得上是神跡了。王俊峰在電話那頭安靜了足足一分鐘,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