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團的長笛首席和圓號首席吧?”穆康接過手機,“他們出的幾張室內樂錄音我都買了。”
手機屏幕上的郵件很簡短。
Hi Evan,
Andrew and I have just arrived. We are waiting for you in the lounge as usual. See you very soon.
Denis
“都是很好的人。”林衍說。
郵件看起來并無不妥,穆康把手機還給林衍:“走,去lounge。”
林衍:“要我給他們回郵件介紹你嗎?”
穆康滿不在乎地說:“不用了,一會兒就見到了。”
從通道出來過完安檢,走過兩個登機口就是2號休息室。
林衍走在前頭先進門,身后的穆康把著門,正尋思要不要先去買杯咖啡,忽然聽到休息室里傳來一聲驚呼。
穆康嚇了一跳,以為休息室里出了什麼事,馬上放開門走了進去。
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感人現場捕捉得分毫不差。
穆康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迎面就見一個陌生人影飛奔至,當著他的面一把將林衍抱住了。
此人一頭金發,把林衍抱得非常緊,持續時間非常長,態度非常自我,完完全全超過了禮貌擁抱的范疇,嘴里念念有詞:“Evan,親愛的Evan……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穆康:“……我……操??”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一下子火冒三丈:你他媽哪位啊?
金發小哥還沒完全放開林衍,穆康先一步上前,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冷著臉把林衍拉到了自己身邊。
他面色不善地將來人打量一番,認出了金發小哥身后的長笛盒。
丹尼斯·貝恩,發郵件給林衍的那位仁兄。
這位姓貝恩的朋友也太不見外了吧?把“不見外”活成人生標簽的穆康毫無自知之明地腹誹,哪兒有人一上來就這麼抱人的?你和他很熟嗎?我他媽都不敢這麼抱。
丹尼斯詫異地看著這名一點沒有眼力見兒的陌生人。兩人無聲對視半晌,都從對方眼里品出了的挑釁。
電光石火間,丹尼斯和穆康通過腦電波摸透了對方的人設。丹尼斯心想:Fuck,一個情敵。穆康心想:操,一個傻逼。
身處漩渦中心的林衍一頭霧水,不明白原本還挺熱絡的場子為何忽地卷起陣陣涼風。他用眼神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安德魯,只好硬著頭皮先介紹穆康和丹尼斯認識。
林衍對穆康說:“這位就是丹尼斯。”
穆康保持一副“干/我屁事”的表情,沒說話。
林衍:“……”
這是怎麼了?
林衍就像一朵住在穆花匠精心打造的溫室里的嬌花,從未見識過心上人的奇葩真面目,自然也不知道現在這種蹬鼻子上臉、狗眼看人低的姿態才是穆康的一貫作風。
丹尼斯皺著眉問林衍:“他是誰?”
林衍馬上說:“他叫穆康,是一名作曲家。”
丹尼斯倨傲地說:“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實屬正常,穆康并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可幼稚又護短的林衍無法接受丹尼斯的粗魯態度,立刻就生氣了。
他沉下臉,嚴肅地對丹尼斯說:“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心中最好的作曲家。”
林衍說這句話時幾乎全開了指揮家的一絲不茍與毋容置疑,讓丹尼斯條件反射地就想說“好的指揮”。他第一次看到Evan眼里出現這麼起伏的情緒,一時之間怔住了。
與之相反,一連被戳了兩個“BEST”認證的穆孔雀如果有尾巴,此刻大概要開屏開到天上去了。他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了丹尼斯的唐突,率先伸出手說:“你好,我是康。
很高興見到你,丹尼斯。”
輸什麼也不能輸風度,丹尼斯不甘示弱地伸出手,假笑道:“你好,康,很高興見到你。”
穆康無招勝有招地說:“我買了你今年和帕斯庫爾三重奏團合作的莫扎特,K285的詮釋太棒了。”
冷不防被情敵夸一臉的丹尼斯:“……”
風度這一局的比拼高下立現,他輸得心服口服,只能禮貌地點點頭:“謝謝,很高興你喜歡它。”
劍拔弩張的氣氛終于回歸了喜聞樂見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安德魯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恰好”出現了。林指再一次完美控場,用很客觀的言辭、很主觀的語氣將穆康介紹給兩位管樂演奏家,四人進行了一番看上去親切友好、實則暗流涌動的交流。
長笛演奏家丹尼斯·貝恩先生性格活潑開朗平易近人,絲毫沒有藝術家的架子,這使得他在情場上無往不利,出馬追人一向都是手到擒來。用直男好基友安德魯·亨利的話來說:“世界上不存在丹尼斯睡不到的物種,包括猩猩和蜘蛛。”
這句至理名言像經典力學似的堅挺了很多年從無例外,直到量子力學被發展,直到丹尼斯遇到林衍。
那日在廣袤叢林深處,丹尼斯目送林衍離開的背影,隨手拍死了一只惱人的蚊子,鄭重對安德魯說:“我遇到了真愛。”
姓貝恩的花花公子意志堅定,一朝洗白,甩掉了藕斷絲連的所有前任,一心一意開始追求“真愛”。“真愛”又帥又聰明又善良又有才華,仿佛是為擇偶標準苛刻的丹尼斯量身打造一般,讓他意亂神迷,無法自拔。
美中不足的是,“真愛”先生特別難撩,怎麼撩都沒反應。撩界之神丹尼斯軟磨硬泡了兩年多,依舊是毫無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