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界之神百思不得其解,在回去的飛機上同直男基友安德魯就這個問題進行了一番探討。
安德魯:“可能是想好好休息,怕睡在一起把持不住?”
丹尼斯:“Evan看起來不像那麼饑渴的人啊?”
安德魯:“你又沒和他睡過,你怎麼知道。”
丹尼斯:“……”
兩人討論了半天也沒討論出結果,最終只能把一切歸結于“神秘的東方傳統文化”。
大概在東方……伴侶們提倡分房睡?
嘖嘖,不會憋出毛病嗎?可怕的東方。
穆康渾然不覺自己過世已久的情商給東方文化抹了黑,哼著《林中精靈》和林衍一起回到幸福的湖邊小屋。花園已經在穆花匠的回春妙手之下煥然一新,林衍離家一周,這會兒突然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門口,恍如隔世,居然有點兒不敢走進去。
穆孔雀開著屏問:“漂亮嗎?”
林衍喃喃道:“真漂亮,好像有一種……阿馬爾菲的感覺?”
穆康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你看出來啦!”
林衍第一次見到這麼任性綻放的花園,好像把穆康耀眼的靈魂具現化,捧到自己面前一樣。動不動不是紅臉就是紅眼的林指又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了,低聲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重點是龍膽。”穆花匠架勢十足地說,“意大利杜鵑花很多,搭配深藍龍膽就能做出感覺。”
深藍龍膽雖然還沒到開花時節,仍看得出長勢喜人,混在爬滿花架的藤本薔薇、花團錦簇的常青杜鵑和綠意盎然的青草間,讓花園里好幾處生生藍出了地中海的滋味。明明是一個瑞士高原上的普通家庭花園,跟地中海八竿子打不著,卻連不存在的海鹽和檸檬香都被這片景色意淫出些許。
林衍佩服得五體投地:“花園從沒這麼好看過,我都不敢進去了。”
“現在還沒到最佳時間。”穆康率先走了進去掏鑰匙開門,“等到七八月,龍膽和高山雪絨草都開了,才是最美的時候。”
深藍龍膽和高山雪絨草悄然綻放那一天正值周末,林衍和穆康都沒出門,愜意地坐在院子里賞花喝茶,順便迎接了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方之木給穆康發微信求幫助時可沒料到事情會變得這般毛骨悚然。一場“考前指導”而已,穆大才子不僅把場所安排在了考場旁邊,還干脆直接把考試提前了。
媽的,早知道不發了。
鋼琴王子悔不當初地在心里翻了個白眼,朝站在花園里的林衍露出頗不自然的笑容:“林、林指,您……你好。”
林衍手捧茶杯,穿著T恤短褲拖鞋,微笑地說:“你好,好久不見。”
方之木干笑道:“好久不見,林指你都沒怎麼變啊,哈哈。”
雖然林衍此刻的造型平易近人得像個學生,方之木心里仍虛得犯怵。
他的心虛并不是空穴來風。
學生時代的方之木可以理直氣壯地攔住林衍要求合作普羅二,因為彼時的他練琴刻苦,技術上乘,完成普羅科夫耶夫是小菜一碟。
時光荏苒,每個人都不得不和年少輕狂的過去道別。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知名鋼琴家方老師早已被巡演縛住手腳,每年攥著一套作品跑遍全球,拉二彈得都快吐了,拉三也沒練出來。
七年前的方之木就深知自己和林衍差得很遠,七年后的他見到被歲月寵愛著、樣貌一如往昔的林指,仿若面對一個關于夢想、追求與曾經的夢,自慚形穢,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緊張地坐在客廳的鋼琴前,看著書房里的另一架鋼琴被推到了客廳,林衍打算以雙鋼琴的形式為方之木伴奏。
方之木冷汗直冒:“……辛苦了林指。”
林衍溫和地說:“沒關系,我很期待。”
穆康看了一眼方之木,譏諷地說:“最好別抱期待。”
方之木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別抱期待,哈哈,林指,別抱什麼期待。”
林衍:“……”
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協奏曲,線條壯闊瑰麗,旋律優美動聽,是浪漫主義晚期代表作,也是上演率最高的鋼琴協奏曲之一。
開頭的八個和弦振聾發聵,被譽為“世紀末的鐘聲”。
這八記鐘聲被敲響了無數次,有些音樂家喜歡繾綣地把余音拉到無限長,有些音樂家喜歡直抒胸臆的恢弘氣勢,方之木的詮釋是第一種。
他左手橫跨十度,從pp開始漸強,彈完第八個和弦和緊接的兩小節琶音,扮演樂隊角色的林衍沒有進來。
他微微皺眉看著方之木,穆康更是直接說出了口:“不行。”
方之木雙手離開琴鍵,沒說話,手心開始出汗。
穆康:“八個小節,八個和弦,從pp到ff,你這漸強也太隨意了吧?”
林衍詳細地說:“第五、六、七小節,你剛剛的強弱幾乎沒有差別。”
方之木艱難地說:“我已經嘗試做出梯度了。”
穆康:“聽出來了,但是效果不佳。”
林衍:“因為你第一個音不夠弱,最后一個音也不夠強。”
“……這是我能控制到的極限了。”方之木訥訥地說。
“音量的極限而已。”穆康不耐煩地說。
“但是情緒沒有極限。”林衍一針見血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