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康難受得整個人都快坐不穩了,一驚一乍的心好像被捏碎了似的忽然沒了知覺,鈍痛蔓延至五臟六腑,一下一下砍上他的肝、他的肺、他的三魂七魄。
我`操`你的老天爺,覺得老子被你虐得還不夠慘嗎?噩夢整完了居然換這種操`蛋的夢蒙人?
我認輸,別再玩兒我了行嗎?我把自己扇醒還不成嗎?
夏樹工作到一半,特意跑回來叫為情所困的兄弟起床吃飯,哪曾想到一進門就正正好目睹了穆姓失心瘋患者不停掌摑自己的驚悚一幕。
“我`操!”夏樹沖過去一個剪刀手制住穆康自虐,“你怎麼了?”
穆康雙目赤紅,看起來離走火入魔只有半步之遙,嘴里嘟囔著:“不帶這麼玩兒的……”
夏樹:“啊??”
穆康無意識地看向夏樹:“你他媽怎麼也在?”
夏樹:“……”
穆康:“這個夢的出場人物怎麼這麼多?”
“不是夢。”夏樹說,“你沒在做夢。”
穆康:“呵呵。”
夏樹近距離觀察了多日穆大才子神經兮兮的頹廢模樣,早有些看不下去,這會兒更是深覺都他媽是些什麼破事兒啊。他暗自吐槽了五秒,對穆姓患者說:“對不住。”
夏導演拿出他上山下海練就多年的力氣的六成,氣沉丹田,毫不留情照著穆康的肋骨施展了一個肘擊。
穆康立即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痛苦地彎下腰倒在了床上
哪怕是施瓦辛格的肋骨對上手肘也絕逼只能跪,夏導演實在是深諳揍人精髓。
夏樹:“疼嗎?”
穆康在床上縮了好幾分鐘才緩過來,低聲說:“疼。”
夏樹清晰地說:“不是做夢。”
穆康:“啊。
”
“怎麼了?”夏樹問。
“懟爺說他明天晚上就到。”穆康說。
“L團的演出?”
“是。”
夏樹:“那你還不快回去。”
穆康沉默了一會兒,說:“夏導演。”
夏樹:“嗯?”
穆康:“我不是在做夢,對吧。”
夏樹:“還要我再打一次嗎?”
“操,居然還挺他媽想的。”穆康維持著蜷成一團的蝦米造型,埋頭低低笑了起來,“我扇了自己那麼多下都不覺得痛。”
夏樹:“放屁,臉都快腫成豬了。”
“真的。”穆康越笑越囂張,“你再打我一下。”
夏樹:“……”
穆康:“哈哈哈哈哈,求你了官人。”
夏樹深藏功與名:“滾。”
慘遭毒打的失心瘋患者一咕嚕爬了起來,俊臉又紅又腫,肋骨又痛又麻,發型支棱得像個雞窩,招蜂引蝶的才子風范蕩然無存。
這些通通都不是事兒。
因為他的心又回來了。
穆康漆黑的瞳孔閃閃發光,像忽然長出了星星似的,漫天都是流光溢彩。他抹了把臉,迫切地問夏樹:“有船了嗎?”
“我們沒有,但是路易斯有。”夏樹冷靜地說,“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了,請您趕緊把Evan追到手,帶過來讓我開開眼。”
54.
蘇嘉諾哈達機場的電子信息屏爛得名不虛傳,穆康和路易斯同一幫無知旅客站在一起,仔仔細細瞅了五分鐘,終于確定畫面雖然看起來在刷新,實則只是于不同語種間切換,具體內容一直是一小時前的航班信息。
穆康掉頭就走:“去柜臺問吧。”
“我說過了穆先生。”路易斯跟過去說,“信息屏總是出錯。”
穆康隨口道:“你什麼時候說過?”
“上次啊,你幫我查信息那次。”路易斯說,“那天我接的貴賓就是林先生。”
一直沒想起來路易斯到底是哪根蔥的穆康腳步一頓,腦海閃現依稀的回憶碎片,電光石火間串起了所有被自己忽略的細節。
路易斯:“你不記得了嗎,穆先生?”
被人一語中的這種事自然不能宣之于口,穆康一邊走一邊若無其事地表示:“我當然記得,從迪拜飛來的飛機嘛。”
路易斯贊嘆道:“你記性真好!”
當天的直飛航班已飛走,第二天的直飛航班全滿,回國路線只剩下了聯程航班一種選擇。時逢東南亞雨季,航班取消的取消、延后的延后,很多航線需要消化被取消航班的旅客,臨時加塞的穆康和柜臺工作人員籌謀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排出了一條由新加坡轉機、于第二天傍晚抵達國內的路線。
夜幕降臨,穆康將最后兩支烘焙版中南海分了一支給路易斯。兩人站在熱帶雨季的潮濕夜風里,一邊吞云吐霧一邊話別。
“祝你一路平安,穆先生。”路易斯說,“真沒想到會再次見到你。”
穆康:“我也沒想到那次你接的人就是Evan。”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路易斯笑著說,“穆先生,恕我冒昧,你和林先生在一起很久了對嗎?”
穆康看了路易斯一眼:“為什麼這麼覺得?”
“我不知道。”路易斯想了想,“你們明明是兩個性格迥異的人。”
穆康:“嗯哼。”
“可是我覺得你們很多時候非常像。”路易斯慢慢地說,“彈琴的時候,談論音樂的時候,講課的時候……”
“有意思的想法。”穆康笑了,“你說得沒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們確實在一起很久了。”
距穆康發現林衍的那個暖春傍晚,已將近十年。
這十年間,雖然大部分時候兩人都天各一方,但彼此一直是對方心中珍貴的唯一,世道是非、浮華紛擾,未曾撼動其分毫。
即便是地球上最遙遠的距離,也無法斬斷這份靈魂間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