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很酷的穆老師”正在干一件不那麼酷的事。
穆康十點差十分抵達某知名男裝品牌專賣店門口,迎著老北風迫切地等開門,像個走錯國家的搶貨代購。
十分鐘后專賣店準點開始營業,穆康目不斜視地進門,忽略西裝大衣皮鞋等一干日常愛用品,在店員熱情的“穆老師”招呼聲中買了一個……香薰蠟燭。
“今天是情人節。”店員一邊幫穆康包蠟燭一邊問道,“穆老師是要送人吧?”
穆康冷著臉說:“自己用。”
店員笑起來:“穆老師真會開玩笑。”
穆康:“……”
誰他媽開玩笑了。他糟心地想:這是阿衍牌擼管助興劑。
穆康手提“阿衍牌擼管助興劑”身披寒氣走入錄音棚時,心懷鬼胎的凡星一眼就看到了告白對象手中的品牌標志性紙袋,驚得火速立正站好,連招呼都忘打了。
“來了。”穆康把紙袋放到桌上,往沙發上一坐,“十分鐘后開始。”
凡星:“……好。”
他惴惴不安站在原地,生怕穆康忽然把紙袋遞給自己說“送你的”。
我要先表白啊怎麼能讓穆老師表白呢!
現在打電話過去讓花早點送還來得及嗎?
穆康掏出手機打算重溫一遍和林衍的聊天記錄,抬眼看了看凡星:“站著干嘛?”
凡星:“我……進去開開嗓。”
穆康目光迅速移向手機:“哦。”
凡星抱著吉他走進內間,一邊開嗓一邊隔著玻璃偷瞄穆康,見對方全神貫注地看手機,暫時沒表現出要送禮的意思,不禁悄悄松了口氣。
穆康一門心思地想著心愛的阿衍,渾然不覺自己正被人偷窺,來回翻了兩遍兩小時前的聊天記錄,嘴角慢慢蕩起笑意。
今日份的聊天記錄統共沒幾句話,有意義的沒意義的肉麻的十八禁的都在視頻里說或者做完了,最后幾條信息是林衍扛著睡意發的。
-穆康:睡前自拍來一張。
-Evan:[圖片]
-穆康:媽的。
-Evan:?
-穆康:不行,有點虛。
-Evan:Me too.
-Evan:Sleepy.
-穆康:快睡吧,晚安。
-Evan:I miss you.
-Evan:I do hope…
-Evan:I will have you in my dream tonight.
穆康用拇指撫摸著屏幕上林衍半埋在被子里的臉,微笑觀賞了一會兒,把照片縮小,翻到最后那句肺腑情話。
他幾乎能想象出林衍困到眼睛都睜不開,硬撐著打這句話時的樣子。
他的阿衍特別好、特別暖、特別招人疼、特別讓人……思念。
這份在冬日里揮之不去的思念與寒意一同攪入骨髓,既有柔情蜜意的甜暖,又有獨守空閣的苦寒。
相思病到了頭,患者會時而心酸地笑,時而歡欣地哭,陷入旁人無法理解的精神狀態,干出與原始人設偏離甚遠的事。
譬如說,買林衍同款烏木味兒香薰蠟燭。
真傻。穆康無聲嘆了口氣:越活越回去了。
《湖與我》錄完編曲后便暫且擱置了。穆康沒想好怎麼給凡星講情緒,只能把難題放到最后解決。專輯的編曲工作只剩混音收尾,今天的主要任務是錄配唱,對凡星來講應該是小菜一碟。
可向來發揮穩定的凡星一上午表現得大失水準,一句詞NG了十五遍,錄到快兩點還沒錄完一首歌的配唱。
“怎麼回事?”穆康關掉功放,打手勢讓凡星出來了,“音很難找嗎?”
“不難。”凡星緊張地說,“我今天……狀態不好。”
歌手偶爾狀態不好實乃常事,穆康沒說什麼,對凡星道:“先吃飯吧。”
午餐是凡星的助理十二點送來的,兩人開吃時菜已經涼了。
穆康沒滋沒味地干扒了幾口米飯,眼角余光瞄到凡星接了個電話,把飯一放飛快地沖了出去。
兩分鐘后,凡星捧著俗名紅玫瑰學名切花月季的情人節標配花束回來了,錄音棚的暖黃燈光似乎將花的顏色反射到了捧花之人臉上,真真是一幅人面玫……月季相映紅。
年輕人就是愛過節。穆康感慨地想:我和阿衍誰都沒想起今天是情人節。
“穆老師。”凡星顫抖地把花舉到穆康面前,“送給你。”
穆康:“……”
凡星臉紅得都快滴血了:“請收下。”
一看就缺乏表白經驗,不僅沒想起精心準備的表白臺詞,也不考慮送花對象有沒有手接。
穆康左手飯盒,右手筷子,以民工擼飯姿勢呆坐當場。
心懷“鐵證”的凡星毫不氣餒,字正腔圓道:“我喜歡你。”
他隔著花束誠懇望向穆康,眼神清亮,表情期待,一片真心比燈光溫暖、比鮮花火紅。
可惜沒什麼卵用。
眼高于頂只為一人折腰的穆大才子對“有人喜歡我”這件事看得比白開水還淡,回過神后連個笑容都欠奉,低下頭繼續吃飯:“謝謝你,我有伴了。”
凡星沒反應過來:“……什麼?”
穆康抬起頭,認真重復道:“我有伴了。”
凡星:“……”
穆康又說:“感情很好。”
凡星以一種被雷劈了的表情釘在原地。
騙人的……吧?
他垂下手臂,單手握著花束,傻愣愣地看著穆康吃飯。
直到穆康吃完放下碗筷,凡星還是一步沒動。
穆康心道看來今天錄不了了,站起來打算走人。凡星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手開口問道:“是……哪位?”
穆康看了凡星一眼,簡潔地說:“Evan Lin。
”
態度坦然,眼神驕傲,口吻卻稀松平常,就好像這是一個毋需多言、每個人都該知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