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凡星知道這個名字。
他在視頻里見過,也曾經上網查過,權威雜志《Gramophone》給予Evan Lin的簡介寥寥數語:指揮天才,卡洛斯·莫斯特唯一的弟子,指揮風格細膩靈動,是所有年輕音樂家仰望的對象。
雖然凡星不知卡洛斯·莫斯特是何方神圣,不懂何為細膩靈動的指揮風格,但并不妨礙他頃刻間便意識到,穆老師的另一半,是一個和自己二十年人生接觸到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遙不可及的人。
穆康穿好外套,對凡星說:“今天就到這兒吧。”
眼淚漸漸模糊了雙眼,凡星卻沒有察覺到。
他攥緊手中的鮮花,低著頭說:“好。”
“給你一天時間調整心情,明天繼續。”穆康提上裝香薰蠟燭的紙袋,拉開門漠然道,“盡量別影響工作,我趕時間。”
無數表白先烈前赴后繼地死在了情人節。
腦補帝凡星絕對不算最慘的,至少他死前參透了真相,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離開錄音棚,穆康轉道去了自己的工作室做電影配樂。這會兒林衍應該已經起床即將出門晨跑了,穆康發了個“情人節快樂”過去,很快收到了那邊的視頻請求。
二十秒后,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身著米白睡衣、頭發蓬亂的刷牙版林指。
穆康:“剛起?”
林衍在刷牙不好說話,從喉嚨里“嗯”了一聲,笑意滿滿的眼眸注視著屏幕里的愛人,一點都沒有身為“所有年輕音樂家仰望的對象”的自覺。
“看哪兒呢。”穆康笑道,“牙膏沫兒要流到地上了。”
林衍不情愿地移開目光,埋頭認認真真刷完牙,一邊洗臉一邊問:“不用錄音嗎?”
“今天不錄了。”穆康說,“情人節。”
“不說我都忘了。”林衍拿毛巾擦了擦臉,“情人節一般要做什麼?”
“燭光晚餐和紅酒Play。”穆康嚴肅地說。
“紅酒Play怎麼玩?”林衍煞有其事地問。
穆康想了想:“抹一身紅酒然后舔掉?”
林衍淡定道:“下次試試。”
他把手機架在床頭,脫掉睡衣開始換衣服,漂亮的身體如鋪開畫卷般展現在手機屏幕上,皮膚質感潤澤光滑,肌肉線條清晰分明。
穆康的視線慢慢劃過林衍后頸一舔就硬的敏感帶、被精`液沾濕多次的緊致小腹、高`潮時一定要擁緊的背肌肩胛骨……每一處都無形烙上了“穆大才子專屬”標簽,有燙人的溫度和醉人的手感。
果然不該現在打過去。穆康恨恨地想:這他媽怎麼忍得了。
每日兩次的固定視頻時間一個是穆康就寢林衍下班時,一個是穆康起床林衍就寢時。結合兩人工作性質,這兩個時間段彈性最大,聊天做`愛都足夠充裕,不易出現諸如此刻的天不時地不利的局面。
“林三歲。”穆康啞著嗓子說,“居心叵測啊。”
林衍彎下腰,對著鏡頭露齒一笑。
穆康:“……我掛了,你去跑步吧。”
“好。”林衍說,“睡前準時打給我。”
通話結束,穆康憑借本日第一煙勸退了被愛人的身體撩起來的情`欲,出門買好咖啡,算了算日程安排,給王俊峰發了一條“暫時別接活兒了”的簡短微信。
三個電影配樂完稿了兩個,手頭重要的工作除了凡星的新專輯,只剩一個電影配樂和夏樹的紀錄片,穆康打開電腦,坐到鋼琴前開始干活。
這段時間他為了盡快結束案頭的工作,一直保持連軸轉十五小時的超負荷工作強度,早晨在初升日光里與兢兢業業的上班族擦肩而過,深夜又于刺骨寒風中與徘徊飲醉的失意人相向而行。
如同生活在兩個劇幕,夕陽猶如幕布,黃昏便是轉場。
好在這些由金錢與風月主導的城市劇本,與音樂家的故事無關。
穆康凌晨十二點開車回家,進家門后先花半小時洗澡換衣服倒酒,繼而點上新買的香薰蠟燭。熟悉的沉暖烏木香被燭火熱意傾覆,裊裊擴散至臥室每個角落。
穆康半躺在床上,手捧紅酒,掐著點給林衍發送視頻請求。
他每天都這麼做。
東八區凌晨一點的視頻請求,正對東一區的下班高峰。深愛他的阿衍舍不得讓他焦心等待,無論身在何處,一定會在三十秒內接通視頻。
今天也不例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頭發齊整的下班版林指很快出現在屏幕上,背靠一扇正對街道的窗,窗外是瑞士二月永不停歇的紛飛大雪。
穆康著迷地看著林衍精致白`皙的面孔,竟產生了愛人正置身雪中的錯覺。
兩人還沒開口說話,穆康的手機屏幕上突然竄出了一個碩大無比的腦袋。
李重遠:“你那邊怎麼黑燈瞎火的?”
穆康:“……操,嚇老子一跳。”
“林指就站在排練廳門外,我必須得路過。”李重遠說,“你們繼續。”
林衍對李重遠說:“去雪場?”
李重遠:“是。”
“這會兒去雪場?”穆康詫異地問,“開過去得天黑了吧?”
林衍:“過情人節是嗎?”
李重遠:“……”
穆康把酒杯一放,震驚道:“什麼?”
林衍:“祝你好運。”
穆康:“懟爺?”
李重遠像被管嘯奪舍了似的一秒變慫逼,屁都沒敢放一個,背著琴落荒而逃。